媳妇是宝
媳妇前些天下乡回来,颇有心事地跟我说:她在一个很偏僻的山沟收费时,见到了一个小男孩,家里条件异常清苦,妈妈得了结核病,很严重,肺叶都坏死了,但小男孩非常乖巧、懂事,长的也很清秀。压抑在媳妇心底的同情心喷涌而出。她对我说,下次她再去,一定给小男孩带好吃的,而且有可能,要把他接到我家,给他洗洗澡,买身新衣服,让我女儿带她去学英语。我知道,媳妇是从小男孩身上依稀看到了她自己幼时的影子,心里有感触了,更何况,我家这位被我戏称为“居委会主任”的媳妇天生一副热心肠,善良得直到骨子里,她怎能见到“宝儿”一样的小男孩儿没有感想呢。其实,她本身更是一块“宝”,是我这个傻小子不知前几辈子做好事修来的福分,从大山沟里捡来的“宝”。我和媳妇搞对象时还在教学,是个快乐而贫穷的教书匠,一天到晚就知道和我的那帮孩子们傻玩瞎闹。那时我的同事中,有她的同学,她常利用休班时间去学校找同学玩,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第一印象是,她说话时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不紧不慢的,很像千金小姐,难免给人一种娇气的错觉。连我的同事都说他是大家主出身的。可是都错了,她偏偏从一个很小很小的山沟里走来,和我成了一个宿舍一张床上的有缘之人。月老的红绳很有意思的。
第一次去她的单身宿舍时,我有种张口结舌的感觉:太干净了,简直不可想象,我现在还记得,那屋里根本没有贵重的东西,但就是出奇的整洁,出奇的让人舒服,几本名著、两盆文竹、一帘窗纱,再普通的东西在她的打理下,仿佛都有了生机。与她相比,我在学校的宿舍简直连狗窝都称不上。当时就横下心了:就她了,非追到手不可。
一来二去的,我更知道她是“宝”了。她有自己的辨别力,有主见,有牢牢吸引我的地方。
她在宿舍一直使电炉子做饭,很不安全,我提议把家里不用的煤气罐拿给她使,还没等我送过去,她电话过来了,说自己已经买了,我知道她这末做,有她独特的想法,却让我在喜爱她之外,又油然多一层敬意。
没事时,听她讲她过去的故事,更令我惊讶、感叹!
小时的她,胆子大、脾气倔,村子里来个外人,一帮小伙伴往边上躲,她敢第一个上去和人搭话;
犯了错误被妈妈打,有种刘胡兰宁死不屈的气概,打死也不动窝,别人给她拉走了,自己还跑回原地等着挨打;
五六岁就会帮妈妈做饭,常常得到妈妈拿鸡蛋做的奖品,那时就敢独自一人挎着小笼,走十几里没人的羊肠小道去给老姨送吃的。
十岁就代表父母去未过门的大嫂家替大哥接媳妇;
小学毕业的暑假里,订一个大木箱,骑上大人才能骑带横梁的自行车去几十里外的镇上批发冰棍,然后一路叫卖着往回走,一暑假下来,竟也挣够了上初中第一学期的学费;
看见城里来串门的小女孩穿的花裙子好看,自己也想有,怎莫办?去当时修建水库的工地上捡工人们扔下的牙膏皮、碎铁丝、玻璃瓶等等,也攒够了撕一块小花布的钱,买回来让妈妈给裁,可妈妈不会,给做成了一条筒子裙,穿着照样美;
上学了,成绩一直数一数二,小考时是全乡考入临镇国办中学的仅有的三人中的一人;
上初中时,家境、性格、环境、老师等多重因素造就了她强烈的敏感、自尊的复杂个性。那时的她,学习成绩上,肯定是很辉煌的,但偏偏中考时压力过大,发挥不太理想,没能考上中专。而许多分数不如她的同学,父母或靠关系,或花钱自费都上了好学校,而她只能上高中了。
高中学习阶段,应该是更为艰苦的时段,家境依然困难,内心依旧孤傲,压力依旧沉重,发挥依旧不理想。为了实现自己的梦,她选择复读,可家里没人能支持她,她和妈妈去亲戚家借复读的费用,却没人借,后来有个好心的干亲借了她钱,她便揣着这钱,坐上了从没做过的火车,去了从未去过的存瑞中学复读。不认识人,就自己找到校长,校长听了她的经历,看了她的分数,当即答应她复读,可是,还没读几天,她的哥哥便把她接走了,因为,她的大学入学通知来了,尽管学校不太理想,但转干转非的待遇还是让她家的人必须让她回来上这个学。
高考后等通知的那个暑假,她没有回家,而是选择留在县城打工,她去罐头厂做过小工,去小饭店打过工,跟亲戚去搞过建筑,那时,需亲戚好心地撒谎,才能留她在家吃顿饭,不然的话,她是断然不会给人添一点麻烦的。更可气的事,辛苦一个假期挣来的二百元钱,全部被可恶的贼偷走了。
大学毕业后,为了留在小小的县城,她在好心的二叔带领下,找到了她的局长姨兄,姨兄一个电话,把她分配在了当时效益还行的果品公司,哪知道,这个电话让她的人生与别人有了那莫大的不同。
有时我想,媳妇的经历真可以写成一本传奇性质的书,一个很普通的小女子的曲折经历,却让我很折服。等静下心来,一定好好接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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