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我了吗?
一酸到极致,是什么味道。青梅经常想这个问题。但她觉得自己是没法儿知道答案了,她从不吃酸的。
你的名字就是个醋坛子了,看着就酸,叫着更酸!他说。倘人生五味都需尝遍的话,你的名字就是一味,所以你不用吃酸。
那这颗梅子,你吃不吃?
想吃,但——吃不起。后面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很无奈。
接着两人只能沉默。两个不同的人,遗憾着相同的无奈,感受着相同的沉默。
青梅说,这感觉就像打碎了油瓶子,眼睁睁看着油滑溜溜地走,欲收不能,却心疼不已,是吗?
他无语。
二
你不用上班吗?怎么天天挂在网上?
说不清什么时候加的这个好友,竟能天天在网上,无论青梅何时上线,他的头像竟然一路彩到底。
我是作家。
作家?呵!青梅心下窃喜。
坐在家里的,叫坐家。
天!青梅连忙扶住下跌的眼镜。
你不用工作?
我的工作就是坐家。
家庭主男?
新世纪新产物,不好吗?
让老婆拼死拼活,你坐享其成,算什么男人!
呵呵!小丫头!我生来可带着武器呢!早就征服了大半个天下了。我扫荡天下时,你这丫头片子还没踪影呢,不然,早把你扫了,还留着让你来说我呀……
这家伙果然厉害,噼噼啪啪就扫射了好一通话。当时,青梅就愣了许久,脑子咯噔咯噔的被击中了好几下。后来,青梅对这话深信不疑。
三
卡拉是条狗,卡拉卡拉就是狗狗,干嘛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我选择,我喜欢,你管不着!
挠挠后脑勺,牵着鼻子就管住了!
你……
尽管“你”字在肚子里聚集了所有器官的愤恨,但打在屏幕上却显得单薄无力,再通过信号传到遥远的那边,就只是一个简单的第二人称了。所以青梅只能在字的后面加了N个感叹号,以增强它的威力。
今天想我了吗?我的小狗狗。
该死,这气球当降落伞的家伙,摔死你;敢目空一切,掉进粪坑,淹死你,臭死你。
想了,才怪!她狠狠地敲击键盘。
呵呵!他诡异地说。
把月牙儿作小船,梦想驶向那个金子做的太阳,神经病!想你,简直是把地球当足球踢——天方夜谈。
今天想我了吗?我的小狗狗。
还在问,这人是用什么胶水做的呀,那么粘,推荐给胶水产商剁了研究,一定能赚上一笔。青梅心下狠狠地说。
可是……
以后,只要青梅一上线,对话框里就会自动地跳出一句:想我了吗?我的小狗狗。 尽管讨厌着,青梅对这句话了也慢慢依赖了。她开绐想他了,自从那天上线,发现那个头像是黑白的以后,她就想了,心里仿佛丢了什么似的。
人真个儿像木头似的,容易被其它东西渗入。比如钉子,“当当当”三两下就进去了。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让她在脑子里构想了千万回的王子,终于有了更具体的形象,每天有了一种形象的幻想,一种实际的期待。
四
雨,很缠绵地拥抱着整个城市,所有钢筋水泥浇筑的物体,也透着温柔妩媚的气息,含情脉脉地依偎在爱人的怀里,喃喃地低语。
她能听见的,她就是被那番话陶醉着,睡着了。
想我了吗?我的小狗狗。
想了!
有时候,一种情的产生并不需要有漫长的,曲折的历程,只要一句话,也能发生一个美丽而浪漫的故事。
五
切!太普通,太寻常了吧。就像晴天就能看到太阳,真没创意。唉!对于两人见面,青梅直到几个小时后还在遗憾不已。
在机场,她见到一本正经的他,一脸的严肃让青梅准备了几小时的灿烂的笑容,热情的拥抱,被枪毙在不见天日的肚子里。
坐车,吃饭,找房……唉!
电视塔带着明晃晃的亮光,穿过夜幕,透过偌大的落地窗,跳进青梅的眼里。
什么东方明珠,不就高塔配上几颗灯嘛,披张虎皮就是老虎啊,取个神秘的名字就装高雅啊,什么破玩意儿嘛!她说不出心里的那种怨,只呆呆地看着窗外。
他按了好久门铃,门始终没开,但小小一个门,怎么能挡住他。
嘿!放着恁大的一张床不睡,缩到窗角下了,这小丫头片子。
她歪着头,抱着膝缩在窗角下,仿佛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天!睡着还摆着一张不满的脸!小怨妇!他嘴略略一张,露出一丝爱怜的笑。
想我了吗?我的小狗狗。
想了!她睁大眼睛飞快地说出这句无数次打在电脑屏幕上的话,生怕说晚了,那个问题就消失在空气里了。
你没睡着?
你抱我上床的?
我没见过有人睡着走路的。
再抱一次?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醒了。
一次和两次还不是一样。
六岁上幼儿园时,你爸爸就告诉你,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碰你,你对我说过的。
我—愿—意—!
几乎是用吼的,可能太用力,眼泪也吼出来了,止也止不住,一滴一滴巴巴地掉着。
别这样,好吗?
我也不想啊!可眼泪又不是水龙头,说关就关得了的。
俩人扑哧笑了出来,她边笑边擦着泪,擦得两手都是水,抓起他的衬衫,又猛擦了一通。
你知道吗?这衬衫是你嫂子亲手洗的,发现了可不行的。
对不起啦。她一脸的无辜,你自己洗一次吧。说完又抓起来擦了一通,一头扑进她向往的胸膛。
唉!他长长一叹。
夜很深,仿佛落进地球深处。谁也没有理会那张2米的大床,静静地缩在沙发的一角。青梅将头枕在他的腿上,用脸感受着一股来自他的温度,回味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他独有的气息。
他一手抚着她的头,一手揽着她的腰,紧紧地将她抱着。
我今晚就先做你这狗的主人吧。他心里想着。
你说你征服了大半个天下?
是。
但你被嫂子征服了。
是。
现在,算不算我征服了你?
算!
那你太不幸了,被征服一次也没有总结经验,吸取教训,被人家二次征服。唉!可怜的人!
她一脸的可怜无限,露着百般调皮的妩媚,许多话从那小小的嘴里一出来,竟有着莫大的磁性,他不禁被她吸引。
尽管早有准备,但它的到来,青梅还是紧张,浑身热辣辣地烧得心沸腾不已。
是的,她征服了他。但她的战利品只能是这样——一个深深的、意味深长的吻。
虽然那句话很土,也很普通,但青梅还是想用一回:如果能给那个吻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第二天一早,青梅洗着衬衫,洗得很卖力。她要将衣服上的泪洗得一丝痕迹都不剩。可衣服上的泪是没了,眼里的泪却出来了。那泪很酸很酸,又苦又涩,一直从心里往外往外地透,再像海里汹涌的浪一样,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回头看看身后的他,沉默,无语。
酸到极致是什么,青梅终于明白了。
六
今天想我了吗?我的小狗狗。
青梅上线,这句话马上就跳了出来。她莞尔一笑,轻轻地敲着键盘。
想了!
只是青梅心里还有一句话,那是她书上看到的:狗无论对第二个主人如何忠诚,只要碰上第一个主人,它就会抛开第二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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