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哪里才是我的家?

在这方山清水秀的天空下,在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我娶妻生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十二岁了,却开始背井离乡,继而迷失了家的方向。这是怎样的一种伤痛,怎样的一种悲哀呀?我的家在哪里呢?如果上天有知,请你告诉我,何处才是我的家?
  我知道,三年前患上哮喘那刻起,家就渐渐地疏远我了。
  家的旁边有个化肥厂,刺鼻的气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那个臭呀,那个呛呀,熏得我睁不开眼睛。自以为年轻,自以为健康,自以为呼吸系统很好,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而且因为清楚而害怕,就像知道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样的心惊胆颤。
  好多年前,就有了这家化肥厂。曾几何时,我们还以它为荣,引以自豪,因为它让许多村里人捧上了丢掉庄稼活以外的饭碗。然而,有一天,这种平衡被打破了,就像吃饭不小心碰缺了碗。
  有一天,人们竟然发现,自己的稻粒就像在黑色染缸里浸过一样,吓人的黑。苞谷还在扬花就已枯萎。地里的花生镀上了一层铁锈。邻村的辣椒又大又多,自己的辣椒怎么施肥都落花一般地凋零,以致于村里的人上街卖菜,都不敢说自己是这个村的人。
  慢慢地,村里的牛也开始瘸腿了。无论多大年龄的,走着走着路,干着干着活就倒下去了。有的昨天还是好好的,隔夜来放牛就已经瘫痪了。然而这样的牛都被牛贩子抢购走了,进入了集贸市场,上了平民的餐桌。
  从牛开始瘸腿起,我就知道,有一天,村里的人也会瘸腿的。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成了第一个。
  只要化肥厂一开始拌料,我就开始呼吸困难,继而昏迷,死人一般,三年来,我不知自己已经死过多少回了。死而复生,我该是个不怕死的人了,然而,一想到父母孩子,想到活着的种种好,我就害怕哪一天会真正死过去了。于是,我开始逃避自己的家,千万百计地寻找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我来到远方的亲戚家,住了一个月,我的病竟奇迹般地不治而愈。然而亲戚的孩子结婚了,我住在那里很不方便,于是我又只得住回来。
  经过几次生死轮回,我发誓要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安个家。听说某座山上有个养羊的草棚,我和年迈的父亲,拿着镰刀锄头,披荆斩棘,在常有吃人的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里找到了那间草棚,然而,鬼哭狼嚎吓坏了父亲,妻子也不敢来和我作伴,无奈只得搬回来。
  这儿本是我的家,是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蹂躏了我的天空,我的土地,是你们生生地夺走了我美好的家园。你们每亩10元,每头牛1000元的补偿就能安抚我背井离乡的伤痛吗?不,不能。我们要活着,可现在我们靠什么活?
  我们居住的环境还在继续恶化,我们还要繁衍子孙后代,可是在这祖祖辈辈生生不息的地方,我却走失了我的家,成了有家不能回的浪子。当那只已经缺口的饭碗被彻底摔碎的时候,我们又该到哪里去寻找一个乞讨的饭钵?我又该如何告诉我的子孙后代,告诉那些忧怨的孩子,我们的家在哪里?!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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