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鱼之死
太平洋里生活着一种鱼,名叫王鱼。奇怪的是这种鱼一种有鳞,一种无鳞。原来,王鱼原本是无鳞鱼,个头不大。但有些王鱼不甘心就这样瘦瘦弱弱的样子,于是想方设法用黏液将一些小动物吸附到身上来。日积月累,王鱼膨胀起来,甚至有些王鱼能有自己体重的四五倍。然而,好景不长,这些“宠然大物”在慢慢老去的时候,身体的吸附力越来越差,原本吸附的生物也慢慢脱落掉,又恢复到原先的样子。于是,这部分王鱼大多很快就死掉了。
据科学家研究,含鳞的王鱼之所以比其它的王鱼先死掉,其重要的原因就是失去了原本的自己。那种貌似的强大在自己头脑中已经根深蒂固了,一旦这层鳞脱落下来,难免受不了打击,于是抑郁而死。
其实,人跟这类鱼也是相似的。按说生在世间,本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别,可偏偏所有的人自出娘胎的那天起就有了不平等。这倒也还可以接受,毕竟,小孩子家家有奶便是娘了。但稍大一些则不同了,嫌贫爱富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倒也好,促成了人不断拚搏、积极向上的心理。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的,即使不能达到如期的目标,也还是能平心静气地对待。生活中的人大多也就像那无鳞的王鱼一样,平平淡淡过一生。可是,总是有那么些人不服输,于是人世间也就分出了三六九等。上等的那些如能长享富贵也就没什么了,如果突遭不测,那打击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体验到的。隋炀帝死前曾揽镜自照,对萧后说:“好头颅,谁当斫之。”由此可见,那炀帝比当今的贪官污吏更看得开。河北那个李真死前对儿子说:“最好不要做官,你将来就是掏粪、要饭,也不要贪。钱、权都不能带来快乐。”可惜悟到时已经晚了。倒是刘禅老兄聪明,既然已经国破家亡了,还真不如“此间乐,不思蜀”呢,不然像那李后主,忧国忧家之心倒是有了,倒落得一瓶“牵机药”,结果了卿卿性命。
大概会有人骂我没骨气了吧?想想“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屈原和文天祥诸人,为那些昏聩的主子守什么节啊!真是屈原太屈,文天祥太文了。就是做个洪承畴或钱谦益,有何不可呢!
不过,人人能够想到,却又未必人人都能做到。罗素在《论老之将至》中写道:“我的第一个忠告是,要仔细选择你的祖先。”看来这第一个忠告就有些问题,对祖先,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选择权。所以,世间的这些人除了一些个特殊的之外,大多要靠自己的努力了。当然,这要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态。成功了,心态要平和;失败了,也还是要平和。这只是怎样一种活法,而并不代表更多。有权有势了,也不过像吸附了小生物的王鱼,多了一层铠甲而已。
仅此而已吗?我看还不是。你看现在那些掌了权了的,个个花天酒地、颐指气使,铠甲越厚,架子也就越大。其实,这正说明他们心里装的还是那句老话:“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在台上的时候不耍耍威风,一旦树倒猢狲散,莫说做老子,连孙子也做不成呢!
看看那些“好一似大厦倾”的权贵们,虽然也还享受着荣华富贵,却已是落汤的老母鸡,借着热乎劲扇扇翅膀,什么权啊钱的,在他们心里永远挥之不去;一旦失去了这些,就失去了魂魄,就像那脱去了外壳的王鱼。还原成真实的自己不好吗?然而不能够,因为在他们心里,自己已经不是那娇小玲珑的王鱼了啊!那是什么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还是人,可怎么就跟正常人不一样了呢?于是也就很难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落得个郁郁寡欢。你想想,在这种心理状态支配下,欲得长寿,可能吗?
人有人情,狗有狗道。生而为人,就得有人的基本心态。不管权倾一时也好,落魄终身也罢,都是吵吵嚷嚷的奔向同一个目标。卡斯特罗说的好:“我知道我会下地狱,但我会在那里看到大资本家、窃贼、刽子手和美国总统们。”何等洒脱。拚死拚活地争着上天堂干什么,谁能说出那里跟地狱有什么区别。还是跟着卡斯特罗一同去见美国总统,实现生前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愿望,该是不错的选择吧!
可哀的是,那些不幸而当政的人,慢慢地不自觉地就觉得自己不再是正常的人了,那高贵的头无论如何也不肯低下来,忘记了那层壳最终也还是要蜕掉的,即使不蜕掉,也还是要陪同卡斯特罗一同去见美国总统。多想想这些,也就再没有神气的必要了。还是趁着大气能出,多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退休后掇一小凳到白浪河畔树阴下休闲纳凉,该有多好呢!
有鳞的王鱼和无鳞的王鱼都是去往同一个终点站,反倒是那些无鳞的王鱼轻松自在、心安理得。
做个真正的自己,不要穿上马甲就自以为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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