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之恋

一
　　我，杨志滔，18岁，174cm。就任重点中学高二综合班班长。相信只要在这混过的学生都听过我的名字。从初一到现在，我的成绩从来没有离开过级里第一名的交椅。生来聪明不是我的错，但总争第一就是我的不对。我还是年级足球队队长。我们队大部分队员都开始寻找女朋友，我不觉得焦急。我这么得天独厚是不能随便找个庸脂俗粉。我一向这样认为，至少那些站在场边看我们踢足球叫得杀猪似的女生就不行。我一直寻找一种气质，让我心动的。
　　张丽和赵小末就这样走进了我的世界。

　　二
　　来到这个综合班，我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阴盛阳衰。把桌子放在门口，我就不想进去了。里面全是女生，招朋呼友的，大声说笑的，把桌子拖得沙沙响的女生乱成一团，因为男女生比例是1：6，全班就不过13个男生，所以我要跟两个女生坐。我痛苦地想象着一大群女生在我耳边轰炸的情形。
　　一定要物色两个好的同桌。
　　卢杰——我的好兄弟也在我旁边。我问：“你为什么不进去？”他向左看了看：“在等人！”我猜想他一定在等女孩子，因为他等男孩子的时候很少会有焦急的眼神的。
　　“来了！”卢杰说完就走向前，“赵小末！”我看到他挡住一个女孩子的路，然后扛起她的桌子就走回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卢杰那么热心去帮女孩，也是我第一次看见赵小末。
　　第一次有女孩子给我一种那么安静和平淡的感觉。本来浮躁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她的头发很短，但是很飘逸，早春的微风轻轻就能把它们吹起。皮肤白里透红，没有痘痘的脸显得特别干净。五官很和谐，有种说不清的舒服感。人不很高，有点偏胖，但丝毫掩饰不了她的纯和自然。对，菊花，一朵白色的菊花！
　　“最后那个位！”她跟卢杰说。声音很柔，好像和在细细的春风里，很淡很轻却轻易地传过来。
　　她自己手上没闲着，转过头又接过后面那个女孩子的桌子抬过来了。相信桌子很重，因为上面堆满了书，因为赵小末咬着嘴唇过来。
　　那一刻，我很冲动地想上去帮她。
　　最后只看着她从我面前走过。空中有种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很淡很淡，但很香。
　　“杨志滔！”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一点都不客气地把我拉回现实。原来是初中同学周小娟。原来她是赵小末的同伴，坐她隔壁。
　　我趁卢杰在赵小末放桌子，我把桌子放在旧同学的旁边。说实一点，就是赵小末的旁边的旁边。于是我成了赵小末的同桌。虽然中间隔着个周小娟。
　　卢杰瞪着我。我装作一脸无知地看着他。他无可奈何地把桌子放在我前面。虽然他不能跟赵小末同桌，但他也是除我之外离赵小末最近的男生了。我莫名其妙感到危机。
　　我自信以我的才气和帅气，一般女孩子都会对我刮目相看的，赵小末第一次让我有了挫败感。她根本就没有兴趣扭过头来看一眼她的新同桌。她根本就好像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无论周围多热闹，发生什么事，她一概不理，埋头整理桌上的书。
　　以后几天，她只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跟我说话。上课时她总是低着头看书，我不知道她看什么书？但有时候绝对不是课本。因为桌上的书根本没动过。
　　我莫名其妙上课开始不大专心了。

　　三
　　张丽是迟来报到的学生，坐卢杰旁边。张丽一出现在课室就被公认为班花了。高挑儿匀称的好身材，漂亮的脸蛋上，让人觉得连痘痘也算是一种点缀。
　　我以为，我这种男生，有个张丽这样的女朋友，才算是让人羡慕的郎才女貌。张丽是个学习蛮勤奋的人，我想我们是蛮“门当户对”的。对爱情的虚荣使我把张丽作为我的女朋友的第一后选人。
　　事实上，很多人都认为我们是绝配，也已经当我们是一对。我和张丽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走在一起了。说理所当然是因为我根本不确定我喜不喜欢张丽。只是自然都变公认了，就随便了。
　　赵小末呢？很特别的女生。了解不多，但我对她的感觉怪怪的。是什么？我也说不清。

　　四
　　接下来的日子，赵小末总是让我咋舌。她很少听课。她可以在物理科拿着语文书看。在语文课又做数学题。她总有自己的课程表。开学一周后的一天，我听见她埋怨：“那个数学老伯伯怎么讲那么久还没讲完第一节课啊？”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不妥。但事实上数学老师是个女的。物理老师才是个老伯伯。
　　然后又一节我没有看到她在座位上，我问周小娟她有么又来上学。周小娟捂住嘴就笑。后来我才知道，赵小末翘课了，出去玩了。
　　赵小末很爱看书，什么书都看，而且看一般书的速度很快。她一个星期能啃完十本书。而视力一直保持很好。我曾经暗地跟她比快。我才看了5行，她就看完一页了。我问：“赵小末，你看完这一页了吗？”她会不紧不慢地回答：“嗯。”然后又一页翻过去了。
　　一向不爱管闲事的我忽然变婆妈，我怕她会考试不及格以后很难跟进度，于是我提醒了她几次要听数学课。她都一笑而过。终于又一次发作业的时候看她做得一塌糊涂，我忍不住说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壁？”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然后一生不吭的放好手中的小说拿起了数学书。两周之后，我连做梦都想不到，平时小测验成绩都跟60分不相上下的她竟然就把我第一名的宝座推翻了。
　　她挑畔地对着我笑。我只能无奈的拱手佩服。谁知不久，她又恢复原样了。
　　原来文静只是赵小末在课室的一面。要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那天迟到，我看见那个驾轻就熟地爬校门进来的女生竟然是赵小末。我更不相信赵小末竟然是篮球好手。
　　我问：“你为什们不参加校队？”
　　她看着我说：“星期六来看我打球吧！”这算什么答案？
　　不过我真地告诉了张丽，那个星期六不能陪她了。张丽问：“干嘛？去哪？”
　　“踢球啊！”我回答得很心虚。
　　原来赵小末的技术已经是校队水平了！但她很少抢球，更少跑到篮板底下。看她的动作，我知道，她有点怕球。她也不喜欢跟别人争什么！
　　打完球，她看着我。
　　我说：“我明白了！”她笑了笑。我忽然有种心灵相通的感觉。很都事情原来是不用言语说明的。

　　五
　　渐渐地，观察赵小末成了我一天中花最多时间去干的一件事了。甚至下课了都和她一样站在阳台上看风景。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但我的成绩因此而降低了。上课时的注意力很多都给了赵小末。
　　正当我发现越来越重视赵小末的时候。赵小末忽然宣布要转班了。她说不喜欢历史那么呆板的东西，她要读政治。搬走的那天，很多人在帮她。我一个人站在阳台边。男孩子不应该为点小事生气。但我看着赵小末边收拾东西边和同学说笑，我就有点生气，是很生气！因为赵小末的离开，本来不大关我的事，但我就是觉得她不应该走。竟然还之前没有跟我提过。
　　一帮人抬着赵小末的书走去走廊另外一头的政治班了。赵小末走在最后，经过的时候丢给我一张纸，然后走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头发香味。
　　那一刻我的心一沉。
　　赵小末跟许多男生都很好，特别是卢杰。跟我却总是很少话说。讨厌我么？
　　打开纸条，上面是一首打油诗：
　　我劝兄长要努力
　　忧喜别在书中置
　　真正欢笑放榜日
　　状元冠你必拿定
　　忽然一记锤醒了我。赵小末是为高考的理想而转班的。走的淡淡的，正如来时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她提醒了我。
　　赵小末走了。虽然她就在隔壁的班，但很不舍。高三忙碌的生活，我们很少见面了。我和张丽也理所当然的散了。说理所当然是因为我要投入学习了。张丽哭了一场。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不过，最终我们平平淡淡的分开了。
　　余下一年半，我的成绩又能独占鳌头。卢杰偶尔会去找赵小末。我知道他喜欢赵小末。然后从他的口中，我知道赵小末已经不再逃课了，也很久没有打球了。政治成绩已经回来了，英语成绩已经跃据政治班头几名了。我一向不怀疑赵小末的语言学习能力。她的语文英语都很好。成绩上不去是因为理科成绩太差而已。她说她根本不想学理科。暗中我也加了一把劲，是我的成绩更平稳了。
　　我想鼓励一下卢杰，于是把赵小末的打油诗给他。他看了很久，也呆了很久。我问：“你没有事吧？”
　　他定定看着纸条，平时嘻嘻哈哈的他一脸正经的问：“真的是小末给你的吗？”
　　我酸溜溜的说：“多余，你比我更熟悉她的字！”
　　他就不说话了。想不到此后，卢杰一反常态，不再嘻嘻哈哈了，不再找赵小末，也不再在我面前提前赵小末，很埋头他的学习了。很多次，我想向他打听赵小末的近况，每次他都是说：“要知道你自己去看。”之后我就不敢问了。
　　我怎么都不明白赵小末一首打油诗能有那么大的力量改变了两个男孩子的态度。但我始终不能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六
　　三年的高中生活时光像落在沙漠上的一滴水，呲的一声就消失了。这是赵小末的特殊的比喻手法。他的作文老是不按老师教的章法。转眼我们都毕业了，也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毕业晚会那天，卢杰反常的喝了很多啤酒，然后告诉我：“小末考英语复试的时候发烧，考砸了。只能留在第二批院校。而我们，却在庆祝考上好的学校。我拿出小末的那首诗，那么久，我一直呆在身边。：“卢杰，多亏了这首诗。”
　　卢杰不说话，大大喝了一口啤酒，出其不意的狠狠锤了我一拳。胸口好痛，但我知道他不轻易打人。
　　“为什么？”
　　“你把每一行诗中把根行数相同的自找出来。”卢杰忽然变得无力了：“为什么把纸条不是给我的？”她幽幽的补充了一句。
　　仔细一看，我呆了。第一行第一个字“我”，第二行第二个字“喜”，第三行第三个字“欢”，第四行第四个字“你”。赵小末啊，赵小末，你为什么都保持沉默呢？
　　“第一次看了这张纸条之后去找小末，我希望我的爱情和友情不要冲突，但小末竟然承认了。他不要我告诉你是因为你的成绩已经明显在滑落。而我……我除了麻木的去投入学习，还能干什么？”卢杰抱着头，第一次，我看见我的兄弟眼里有泪光。
　　我也第一次，那么明显地感到自己的无知和肤浅，自己的虚荣和腐败。

　　七
　　第二天，我跑遍我认为赵小末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我发现，赵小末那么淡淡地出现，又淡淡地离开，但实际上，早已经在我生命走出了一条不可磨灭的痕迹。而我又那么自私，从来没有回过头仔细看过。
　　我疯了似的找了一天。没办法我只能找卢杰。卢杰想了想，说，她可能去她叔叔的花场了。你去找她吧。
　　我锤了锤他。兄弟，欠你的，我会记住的。
　　跑到花场，刚好赵小末打完球推门回花场了。花场的菊花已经在迫不及待的在初秋的日光中展开。
　　小末头发长了，皮肤有点黑。看上去还是那么自然。看她走在菊花道上，依然很淡的感觉。菊花从不在春天炫耀的。
　　“赵小末，”我叫住她。走到他身边轻轻说：“逃课和转班都不是你的错，但每次把我的心都带走就是你的不对。你赔我损失。”
　　淡淡地笑了笑，小末只说了一句：“要喝菊花茶吗？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