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是过错

（一）
　　拨完那一串不是很熟悉却又不曾忘记的数字，看着窗外的绵绵冬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看着OK键，小马犹豫了。
　　突然间，小马仿佛回到了12年前，那时的小马还是一个小小少年，小燕也是。
　　那是一个纯真的年代，没有现如今的直白，没有手牵手，更没有涩涩的初吻……有的只是一起做作业，一起聊天；还有同学们的调侃：谁和谁关系“暧昧”，天生是一对；再有便是小马与小燕间自有的默契和彼此朦朦胧胧的爱恋。
　　3年在少年的记忆里总是过得很快，一场考试后，小马顺利地跳出了“农门”，上了中专；而小燕则“落榜”去念普通高中。
　　中专的学习生活非常轻闲，对于聪明的小马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压力，整天就是打球睡觉和调皮捣蛋，处处体现出他爱玩的天性，在如鱼得水般的玩乐中，小燕在小马的记忆里变得渐渐模糊。
　　而上了高中的小燕，面对将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压力，整天除了作业还是作业，除了练习还是练习，一毕业就有稳定工作分配的小马对她来说似乎也变得越来越遥远。
　　就这样，“天生一对”的小马和小燕在作出人生第一次选择后不久，便渐渐失去了联系。  
　　（二）
　　原本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可在小马中专生活的第2年，放完暑假回来的孩子们似乎都在一夜间突然长大了，整天玩的人少了，彼此熟悉之后，晚上就寝时讨论的话题也不再是单纯的球星什么的，更多的则是班里的女生，直到把她们进行“内部分配”。实际情况也是如此，班级中有些同学出现了那时所谓不良的“苗头”，一对、两对、三对……一切似乎有点像初中生活的重演。
　　天生只爱玩的小马，很晚熟，他看在眼里，总是觉得很不自在。但在静静的周末，在夕日的玩伴去搞所谓的“地下活动”时，小马突然间想起了小燕，至于原因，直到今天，小马自己也不是很说的清楚。
　　于是，在那个腰间别个BB机都很拽的年代，小马拿起了笔和纸，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给一个女孩子写信。从小受传统教育的小马不敢在信中提级学习以外的事情，即使他心里很想。四天后小马便收到了小燕的回信，那时侯信是由班里的宣传委员发的，当念到小马的名字时，小马感到一种莫名的幸福，甚至有点很难察觉的脸红。小燕在信中也没说什么，中心思想就是高二的学习真的很累很忙，但不管怎样，小马和小燕总算又联系上了。
　　接下来便是时常的通信，但小马考虑到小燕繁重的学习压力，去信的频率不是很高，即使小马很想也很有时间。庆幸的是小马很聪明，他学会了给另一个铁哥们写信，那哥们就是天天睡觉也考的上大学的料，所以小马没什么顾忌。可是天生的胆小与羞涩只能使小马在信最后随带写到：其他同学还好吗？代我向他们问好，即使这“其他同学”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
　　就这样，小马的中专生活开始有了花絮。
　　直到有一天，一批无聊的人又开始比划一件无聊的事：比一比，谁初中时和自己最要好的女同学长得最漂亮，以近期照片为证。
　　小马听了后马上就想到了小燕，而且非常自信，非常高兴。于是提笔写信，由于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怎样开口，所以信写得很婉娩，但还是把意思表达清楚了，大意是要请小燕帮帮忙。
　　接着就是洋洋得意地等着小燕的照片，然而等来的却是很短的一封信，没有照片。大意是：我学习这么忙，没时间拍照；还有就是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做，这么无聊。
　　由于小马已经很自信的在一帮男同学中放出“豪言壮语”，而现在这样的结果使他很没面子，甚至于成为大家的话柄。时间又快临近期末，所以小马没有回信，也没有给那铁哥们写信。
　　而此时，有一个女孩却不经意间走进了小马的生活。  
　　（三）
　　这个女孩是小马的同桌，在班级中并不起眼，平时跟小马的关系也就一般，一起做一些不是太难的难题，期末复习时一起帮忙“抱佛脚”，或则是晚自修时一起和前后桌同学海侃，总之就一般同学关系。
　　本来不应该发生什么故事，只是有一天班主任说要换位子，小马和同桌女孩被“分开”了。到了新座位，小马很不习惯，总觉得少些什么，具体少什么小马自己也说不清楚。
　　直到有一天，班里要搞个周末沙龙，文艺委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要小马来主持，完了还丢下一句：缺一女主持，你自己找。
　　消息一传出，举室震惊。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啊、谁谁谁不错啊、你小子有福啊……等等言语不绝于耳。
　　最后小马邀请了以前的同桌，在“晚会”上还唱了一首当时特红的《同桌的你》，原本完成光荣任务的小马算是可以轻松了。谁知接下来“麻烦”大了，一种意见不经而走：小马和xx配合真默契，以前还是同桌，很配啊……与此同时，寝室里的哥们也开始怂恿小马：xx这么好，你小子以前怎么没发现啊，这下可要抓住机会啊……
　　也许真是“人言可畏”，小马开始回忆和xx过往的经历，想到了两个人一起准备晚会的情形，想到了自己唱《同桌的你》时，xx看自己似乎有些异样的眼神，想到了自己在班中没有一个像样的“女朋友”，也想到了小燕的那句无聊。
　　不知是同学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为了做给小燕看，仰或是自己的虚荣心作祟，小马在寒假来临之前慢慢的和同桌的她走到了一起，因为那个女孩的名字中也有一个燕字，所以起先小马只是叫她“喂”，后来觉得不自在，说是同学一场可算萍水相逢，于是便叫她小萍。
　　小马和小萍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激情，似乎只是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就这样很快就放寒假了，在短暂的假期中，小马发现自己会不时地想起小萍，但想的更多的是小燕。
　　他很想去看看小燕，但又怕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找不到见她的理由；还怕自己不给小燕回信，怕小燕生气不理自己；总之毛头小伙子瞻前顾后，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到头来，小马只是去了几趟集镇，每一次都路过小燕所在的村庄。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在新的学期里，小马仍旧没给小燕去信，仍旧和小萍在一起。也许是日久生情，小马发现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小萍的，随着小马对小萍感情的加深，他渐渐消退了打听小燕情况的念头，连节日的问候都不再有。
　　进入三年级，对小马来说是中专毕业年，只等着分配工作，憧憬未来。而对于小燕来说则是最紧张的高考年。期间有同学陆续来信谈到高三的生活，也讲到了小燕的情况，小马想给小燕写信，但还是犯了和前几次一样的错误，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怕影响小燕学习，其实从同学信中小马知道，小燕有可能再一次落榜。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学期，离中专毕业还有半年，小马和小燕又一次失去了联系。  
　　（四）
　　又一个寒假很快要过去了，假期里，小马还是去了几趟集镇，还是每次都路过小燕所在的村庄，唯一不同的是小马似乎已经淡忘了路边的村庄，淡忘了曾经想进村庄看看的那种感觉。
　　开学了，小马便开始等待毕业，虽然身边有小萍做伴，但面临分配，各奔东西的结局就在眼前，所以日子过得并不精彩。就是这么一天一天的重复着。
　　5月的一天，突然在另一所中专读书的初中同学写信给小马，说读高中的同学就要高考了，我们趁放假去看看他们吧。看着信纸，小马有些精神恍惚，不知道怎样回答，因为这使他突然想到了小燕，想到了小燕那甜甜的笑脸。
　　最终小马还是答应了，在5月一个普通的上午，小马去了小燕的学校。当然，小马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小燕，但他们的会面只有短短的不到十分钟。
　　小马心里很怕见到小燕，怕无言以对，可结果完全出乎小马的意料。小燕还是像燕子一样飞出教室，第一件事便是嘻皮笑脸地煞有介事地向小马道歉，解释为什么没有给小马寄照片；第二件事是半真半假地责怪小马这么长时间都不给她写信；第三件事是说年边她有几次看见小马骑车在镇上，她叫小马，小马连头都没回，说小马看不起她。这事是真是假小马自己也搞不清楚，因为小马去镇上确实没听见有人喊他过。第四件事是和小马比身高，结论是小燕和小马都没长高多少，唯一的变化是小燕这几天新长出了几颗痘痘。
　　小马呆呆的看着小燕听她说完，没等自己回过神来，上课铃响了，接下来连着两节课小燕要进行习以为常的模拟考试，因为小马答应了小萍当天回学校，所以匆匆和小燕告了别。
　　回来的路上小马一直回味着小燕的每一句话和甜甜的笑脸，还有燕子一般的远去的背影，小马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若有所失的感觉，总预感到自己已经错过了什么或将要错过什么。
　　时间过的很快，临近7月，小马要忙着准备毕业考试，还要忙着托关系找人，以求能分配的好一点。而对于小燕而言将面对“黑色7月”的挑战，因此虽然小马时常想起看小燕那天的四件事，但并没有联系小燕，而要小燕联系小马既是自私的，也是不切实际的。
　　就这样，小马和小燕见了一面后便没有再联系。  
　　（五）
　　很快，小马顺利地毕业了，大体上被分配回家乡工作，只等着8月去单位报道。而小燕很不幸，又一次落榜，没能圆自己的大学梦，选择了去省城打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小燕没有把自己的消息告诉小马。
　　开始工作，和学校里的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为了在单位站稳脚跟，小马工作很努力也很出色。虽然已经明白和小萍最终将无法继续，但还是保持着比较频繁的书信联系，因为小燕似乎已经没有音信，小马似乎也不想知道关于小燕的消息，于是小萍便成了小马工作之余唯一的精神寄托。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两年，直到有一天小萍在信中告诉小马，说有一个男生对自己很好。因为有了两年的社会阅历，本该还是读大学年龄的小马已经渐渐学会从现实的角度看问题，所以当小马看完信后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只是从那天起，他与小萍间的信少了，直到一封也不再有。
　　没有了小萍，小马的精力几乎都用在了工作上，很快小马被调到了上一级单位。回顾近三年的时间，小马觉得自己的工作很稳定也很顺利，唯一欠缺的也许就是儿女情长，日子过得就像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没有花絮、没有情趣。
　　直到有一天小马出差去县城，在回来的车上碰到了初中的几个同学，一路聊下来，很自然地聊到了小燕，也自然地知道了小燕的近况。回家的路上，小马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原来还有一个小燕。
　　当晚小马便给小燕写了信，主要内容是自己的近况，主要目的是问问小燕的近况。因为信是寄到小燕老家的，所以很长时间才收到回信。在信中小燕没多说什么，只是语气成熟了很多，大体的意思是说小马命好，自己是没法和小马比了。其次是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小燕在信的最后留下了老家的电话号码，说是节假日有空可以给她打电话。
　　这一次小马看完信之后想了很多，甚至对和小燕结婚后的情况作了大胆假设。最后在仔细体会小燕的语气后，在结合自己工作三年的所见所闻后，在经过一番世俗的成熟考虑后，小马觉得自己似乎给不了小燕幸福，于是决定把信放在角落里，心里想着曾经自己亲手丢了的东西也许再也别想拾起，唯一记下的仅仅是那个电话号码。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一年，来到了2000年，新的世纪，小马的工作又有了新的变动，被调到了集镇工作，就是小马和小燕共同所在的集镇。新单位离小燕的村庄很近，但此时小马和小燕自那次深思熟虑后已整整一年没有联系。
　　一切似乎又重新开始，小马也对未来充满希望，随着年龄的增大家里人也好，身边的同事朋友也好，都越来越关心小马的个人问题。
　　于是小马在这时开始了一场似乎是真正意义上的恋爱，但前后一年的时间，结果小马输得很惨。带着失恋的伤痛，小马开始有了相亲，有了网恋，每一段故事总是匆匆开始又草草结束，甚至是没有开始便结束。
　　这样折腾了三年，到了2004年，小马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只是他怎么也不明白，每一次结束时，自己总会不经意间想到小燕，想到她甜甜的笑脸，想到她燕子一般的身影。
　　直到一个下着绵绵冬雨的早晨，闲着无事的小马静下心来翻看以往的照片，追寻自己走过的岁月。当看到初中毕业照上的小燕时，心头一惊，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甚至感到自己在那一秒间突然长大了。
　　那个不曾用过却一直记着的电话号码也浮现在眼前，没花多大工夫，“聪明”的小马就从小燕妈妈那里得到了小燕的手机号，虽然有11位数字，但小马看了一遍便深记在心了。
　　可当拨完那一串又将不是很熟悉却又不会忘记的数字时，看着窗外的绵绵冬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看着OK键，小马却犹豫了。
　　透过雨声，小马想起了两首歌，似乎也听见了那熟悉的旋律：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值得）等待……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