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着翅膀的女孩

我挥动着翅膀从你的心海上轻轻飞过，如果你还是感觉到微微的阵痛，不要惊讶，不要责怪，我只是暂作停留，终究，我还是会飞走的，不留一丝痕迹。
　　你是一个有着翅膀的女孩，这是宇诺流着泪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的，我是个有翅膀的女孩，可我不是生来就向往漂泊，而厌倦安定的那种人。只是，只是你的心里没有适合我停留的土地。我是个需要很多关怀，很多空间，很多瞩目的女孩。而你，给不了我。
　　祖儿优雅地歌唱——   
　　我 已不是 那个懵懂的女孩
　　遇到爱 用力爱 仍信真爱
　　风雨来 不避开 谦虚把头低下来
　　像沙鸥来去天地 只为寻一个奇迹
　　……   
　　如寂寞，深深从皮肤渗透进来，直至填满每一寸骨髓，直到溶进所有的血液。我是个寂寞的女孩，我自嘲地笑着，有些无奈，有些疲倦。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如水的月华将大地照出一片磨人而苍白的寂寞。我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天台上，仰望天空。这个寂寞的姿势令我看起来像个受伤的孩子。天空是如此的黑，黑得彻心彻肺。我开始思索，我想，我也许真的是一个有着翅膀的女孩，但我终有一天是会停下来的 ，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呢？我不知道……
　　于是，我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发出像钻石一样的沉重声响。   
　　等眼泪变成钻石
　　等浪漫磨成理智
　　我曾经是你深爱的女子
　　你对我说过那些话是不是   
　　我在漆黑的夜空下低吟这些美丽的句子，泪水就在我的浅吟低唱中流过冰冷的脸颊，这时我发现泪水较之我的脸庞冷得要更加彻底。于是，我知道，我心中的寒冷才是真正彻骨彻心的。
　　这个美丽的北方小城，晚上总会有冰冷而刺骨的风，夏天也不例外。夜风一点点在皮肤上蔓延进而渗透的感觉令我的内心有种荒芜的疼痛。于是，我走下天台。回到温暖的灯光下，提起笔，想写一些温暖的文字，以此来纪念那段充满疼痛与欢乐的过程，并以此来安慰这个夜晚一个孤独而寂寞的灵魂。
　　宇诺，一句话来形容他，风一样的男子。
　　一个将风溶解在血中的男子……
　　回忆在此刻毫不留情地将我拉回两年前的那个夏季——
　　遇上他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低头匆匆忙忙赶往学校，目光茫然，身心俱疲，头脑中满是昨晚没有找到简单解法的数学题。就在此时，一个白衣白裤的男孩子迎面过来，一头清爽的短碎，很阳光很阳光的那种。那一刻，我惊呆了，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他跑步经过我，风一样的男子。我这样想着，回过头去看他，看他背着登山包，干净的背影。很舒服。然后，继续走我的路。
　　以后的每天，我们都会碰面，他变换着装束，但总是得体而干净。是的，干净，我固执地喜欢用这样的词语来定义他一个男孩子。
　　那年，我正紧张地准备一个半个月后的鏖战，他的出现给我单调而乏味的生活带来一丝鲜活的气息。我想，原来这样一个北方小城也可以有如此漂亮的男子。想完，一个人傻傻地笑，之后，就把他忘掉，依然平静地做我的高三备考生，依然为高考而忙碌，为北外而辛苦。只是在遇见他时，总会有一个疑问，他是哪里的学生呢？
　　那天，他穿着我们学校高二的校服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惊呆了，原来……
　　我想起学校把高二学生集中在分校上课，而他每天行走的方向就是那个地方啊。
　　……
　　时光流水般逝去，那一年，我与北外擦身而过。心有不甘地选择了复读，回到学校，我安静地做我的人，可是即使这样，有关我的流言还是在我回去的当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他们风传，上届高三有个人放弃被录取的名牌师大回来复读了。我不知道，宇诺是不是在此时知道我的。面对那么多充满询问的眼神，我从不费力解释放弃录取的原因，只是安静地微笑，自信而不高傲。
　　平静地度过大半年，有一天，突然在奥赛补习的教室的墙壁上，看到他的照片。于是，想起去年的那段日子，想起那个曾经让我回头张望的人。我指着照片问同桌，认不认得他。认识啊，宇诺嘛，有一个漂亮的外校的女朋友。然后，从墙上的成绩单和光荣榜，我知道他是个优秀的孩子，他的志向是大工，仅此而已。
　　我开玩笑对同桌说，你要是认识他，就告诉他，他的志向太低了，要是他真行，就考到北京。
　　同桌笑笑，好，我一定转达。
　　半个月过去，我已经把这件事忘掉了，满心满脑是高考、分数。突然一天放学，他站在我们班教室门口，微笑地望着我，说有事情问我。我定定地站在那儿，想起晚自习时同桌坏坏地笑……
　　那晚的公车上，不记得我们都说了什么，只记得他一个劲地讲，而我始终沉默，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微笑，点头。我心里清楚，当时，我是愉快而幸福的。所以，直到现在，我依然幻想那公车可以开往永恒，那样我和宇诺就可以永远站成相互凝望对视的姿势。只有一句话，我记得清楚，我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我？早？有我知道你早吗？
　　那时，距高考还有一个月。
　　接下来的每天晚上，宇诺都会准时出现在我们班教室门口。微笑着看着我，然后，送我回家。我从没有问过他关于他女朋友的事，因为我了解，恐怕至今连他都不清楚我对他有多了解。
　　我只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他的话隐约晦涩，我明白电话那头就是那个美丽的女子——他传说中的女朋友。我在学校，有事吗，那我挂了，我现在有点事……他侧过头看我，一脸无辜。我笑了，可心里却有种阵痛。
　　当时，我们不在学校，而是，在我家楼下的空地上……
　　放下电话，他沉默了一会，我不瞒你，是她，其实，我不可能和他走到一起。我转过头，温柔地望着他，为什么告诉我呢？沉默，又是沉默。
　　从那天过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提起他的那位美丽的女朋友，话题在高考和复习上游移。那晚他突然说，我要考北京，为了你。那一刻，我愣住了，为了我，为什么是为了我？然而我没有问，笑笑地温柔地望着他。他说，你是个有着翅膀的女孩子，不停地飞，永不满足，放着重点不上，飞回来受罪。不过，我希望你做一个勇敢的女孩。然后，我们相视而笑。
　　至此，我永远记住，我是一个有着翅膀的女孩。同时记住的，还有宇诺看我时清澈的眼睛和阳光般的笑容。
　　夜色如水，黑黑的凉凉的，漫过我的头发手指和嘴唇。然而，我的体内有宇诺给予的温暖，于是，我不寒冷。
　　我想一直到很老很老，老的没到日子的余辉中，我依然会清晰地记得，有一个风一样的男子，温柔地望着我，陪我走在这个城市清爽夏日的街头。那个时候，我的身边有太多宇诺的气息，就像是阳光的味道，任我怎么洗也洗不掉。
　　转眼，我们经历了黑色的七月。宇诺大概考的不是特别好，我从他的脸上可以看的出，然而我没有问。我也不是很理想，答题卡上少涂了5道题，这意味着20分被我白白扔掉了。然而我谁也没告诉。依然固执地填报了北京一所名牌大学，而宇诺则真的报了大工。那一刻，我无奈地笑，有些痛，有些乏力。我是个相信宿命的人，既然逃不开的是命定的结局，就应该不要拿勇气去和注定无谓地抗衡。
　　整个暑假的上午，我都和宇诺在一起，我们逛超市，游公园，坐在蛋糕店里看着对方吃西点……我依然没有问关于他女朋友的一切。只是，一次，我看到他身上青青的一块时，我的心，真的疼了。那是他女朋友打的。而我，也终于知道那也许是一个“全知贤”似的女子。
　　那个夏天，我深深记住的是宇诺给我的一封信，说他爱我。要我等他。我捧着那封并不长的信，看了一个小时，然后，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再然后，我把那封信塞到抽屉最底层，再没有看过。那是宇诺第一次说爱我。
　　假期中的每天，宇诺都会和我说讲很多话，逗我开心。然而，有一句话，他每天都说，每天都没有变过，就是，我爱的是你，等我。每次，我都望着他，温柔地笑，然后点头。可是内心却一片兵荒马乱。我感觉宇诺给我的未来是那么的不真实，如烟花绽放时的美丽，却也如烟花消散时的虚幻。可我无能为力。
　　两个月后，我还是去了那个美丽的南国师大，而宇诺理所当然地上了大工，那是他最大的理想。是的，那是一所全国排名第五的理工院校。我为他高兴。临行前一天，宇诺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我手里，我已经预感到那是什么了。打开，是一个海豚型的水晶银项链安然地躺在里面。我的眼睛突然湿湿的，水晶，爱情。我不敢抬头看宇诺，而心里却记住了他这个美丽的承诺。
　　我带着宇诺给我的承诺和他所有的信笺，南下去了武汉。三天后，宇诺去了大连。
　　一年中，我每天在宇诺的电话中，手机短信的问候中，在他的信笺中，在他遥远的承诺中，在南国温柔的风中长大，风起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远方那个不属于我的风一样的男子。然后，心痛的一塌糊涂。
　　渐渐地，我发现，宇诺经常会哽咽地向我诉说他和那个女孩的矛盾和他的伤心。我静静地听着，不时给他一点劝慰和关怀，可心里却兵荒马乱的疼痛。时间久了，我开始怀疑自己在他们中间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于是，那天，我劈头盖脸地责问宇诺，我到底是你什么人，之后放下电话，长长久久的流泪。
　　我开始拒绝宇诺的一切电话，寒假回家，我躲在家里，想他此刻在干什么，却拒绝和他见面。一天，手机响起，宇诺告诉我他就在我家门外，要见我。我一动不动地坐着，从对面的镜子中，我看到自己此刻决绝的表情，我知道，我和这个男子是注定要错过的，是注定的。一个小时后，宇诺发来短信，说他走了，门上挂着送我的东西。我冲到窗前打开窗子，宇诺的背影消失在街的转角，是寂寞而荒凉的。大把大把的北风掠过我的脸颊，吹疼我的眼，我想流泪了。跑出门去，外面放着一套崭新的日文课本和宇诺的一封信，他说，他要和我在一起，带我去日本。最后，还说要娶我。我好想找到他，说些凄楚而现实的话来安慰他这是不可能的。然而，我没有。我只想说，宇诺，我想向你问路，告诉我怎样才能到达你心里？
　　……
　　宇诺比我早回学校，那天，我还是去了火车站，只是没有告诉他，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他上了火车。在火车最后的加速中，我看到宇诺眩目的冰蓝色羽绒服和他贴在车窗上那依旧漂亮的脸庞从我眼前一晃而过。
　　我蹲下来，泪水流了一地，但是，没有人看见，因为它们很快就结成了冰，那天真的很冷。
　　我想我真的应该好好的流一场眼泪，然后，告别一切。然而我只能流泪，却无处告别。
　　接下来的一个学期，我开始学着和宇诺说笑了，我只想逼自己坚强面对，然后证明自己并不在乎。宇诺的电话不那么频了，也不再和我提起他们的事，偶尔依然会说爱我，我只是轻轻地笑，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我总会想起我南下火车上的那个夜晚，我的梦境经久不灭。梦中，宇诺一直在责怪我，为什么不理他，毫不留情。我的眼泪在脸上铺展。我说宇诺，你怎么可以看着我哭而不过来哄我呢？挣扎着醒来，发现手臂上是一片冰冷的泪水。我望着车窗外如水的月华，寂寞在心中瞬间蔓延。
　　我常走在校园美丽高大的法国梧桐下，想远方那个男孩子，想那从未谋面的他的漂亮的女朋友。终于明白，人的痛苦不会停止累积，往装满水的杯子里倒水，结果只能溢出来。
　　好久不见宇诺的脸，已经忘了他是怎样的一种笑容。陪他看过星空，却没有等到流星雨，许过的愿不堪一击，碎成零落的昨天。我想，世间总有一些事，是我永远无法解释清楚的，我必须要接受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了，一向争强好胜的我，在这里是没有什么可以争辩和可以控制的了。
　　如今的我，坐在家里，想用一切气力来忘掉他，害怕稍一松懈，便会重新记起，而记忆中宇诺清爽的面容却总在无意间触到伤痕，像屋檐台阶上的滴水孔，无声地提醒着短短一生里所有雨季的消息。
　　就在昨天，宇诺又站在我家门口，我犹豫着，一个小时，还是出去见他了。这是我们分别一年后第一次见面。宇诺的手掠过我留长拉直的头发，让我抬头看着他。我没有，我害怕，当我触到他温柔目光的一刹那，眼睛又会潮湿起来。
　　轻轻地，宇诺抓住我的双手，问我是否还记得他跟我说过的话。我知道如果此刻我抬起头，等了一年的承诺就会轻轻落在我的唇上。可我没有。我挣扎着把手拖出来，慌慌地说，走吧，我送你下楼。那一刻，我听见宇诺长长的叹息声，重重地砸在我心上。他说，你是个有翅膀的女孩，是不是我也没有办法留住你。我抬头望着他，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之后，我再也没有和宇诺见面，我想，玻璃杯碎了，留下的是有形的碎片，我们可以小心的拾起它而不留下伤口；然而感情的碎片是无形的碎片，我们无法寻觅，任何一个挥手的动作都可能掠过这些碎片，却注定留下永远的伤口。我不要伤害，所以我离开，是不愿在最后把你我敏感的心伤害。像你说的一样，我是一个有翅膀的女孩，从你的天空飞过，只是暂作停留，终究我是要飞走的，不留下一丝痕迹。   
　　Let me fly, I am proud to fly up high
　　生命已经打开，我要那种精彩
　　Believe me I can fly, I am singing in the sky
　　你曾经对我说 做勇敢的女孩
　　我笑着，唱起祖儿的歌，心里酸酸地疼痛，但是，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