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初冬

冬，不可抗拒地来了。
　　室内和屋外一样冷，心情与冬雨一般冰。这样的天气，最恐惧的就是做这一日三餐。择了菜，手却不敢往龙头下冲洗。况且，还要打扫“战场”……而他刚从外地回来，怎忍心让他动手？
　　就约定了去吃土豆粉。提及此，他的劲头比我还大，说好久没吃这尤物了，挺馋的。
　　于是，我们朝小城老区而去。
　　天上冻雨，脚下泥泞，街头霓虹泛出清冷的光。一袭黑绒大衣，一条雪白围巾，我们相牵着走在初冬的风里。很喜欢这样，放我的手在他手心，我们并肩而行。
　　约莫三十分钟的路程，我们来到了这家名为“香辣锅”的土豆粉小吃店。店面不大，只一间屋子，六七张餐桌，老板和服务员三人全是自家人，很简单，味道却极精致。
　　刚进门，老板就热情地招呼着倒水上茶，又问，还吃香辣锅？我笑道，对，还是两碗。
　　坐定，他帮我卸掉围巾，细心地放好手套。分别两周，他明显瘦了。望着他通红的脸孔，被风吹得凌乱了的头发，心头一种爱怜在滋生。这就是我在佛前求了几千年的人呐，是这样的脾味相投。甚至，连口味也出奇地一致，都喜辣、麻，且重。仔细想来，走进婚姻七个年头了，尽管我的厨艺不精，可他从没挑剔过饭菜的质量，即使糊了坏了也从不埋怨，做菜时只需按着我的口味肯定没错。我不知是谁同化了谁，还是本来就如此。也许，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就像现在，我们都好吃这口香、浓、辣的土豆粉。一段时间不吃就好象少了点什么，嘴里索然寡味，浑身痒痒地难受。
　　“来喽”，桌上两锅热气腾腾的土豆粉打断了我的遐思。一股浓浓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那热，那浓，那气，顷刻间将寒意驱散殆尽。我们相视一笑，低头品味。
　　眼前的砂锅里，颜色分外好看：红红酽酽的浓汤，白生生的土豆粉，乳黄色带着细小格纹的豆腐皮，翠绿翠绿的香菜，上面卧着两只精巧细致的青白色鹌鹑蛋，再加上细长细长的葱丝浮在汤菜之间，一下子就诱惑着我的小馋胃蠢蠢欲动。
　　俯下身用筷子轻轻一搅，那香味便入了喉头。挑一根细细长长的土豆粉入口，再就着小勺喝上一口微麻微辣的浓汤，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脸上浸出些微的汗珠，却食欲大开。
　　披着的头发散落了下来，粘在锅边。他伸出手，替我别在耳后。我心漾漾地荡，恍惚中，仿佛韩剧情节。同样是初冬，同样的寒夜，同样是披着长发的女子，不同的是，他们叫的是“乌冬面”，我们吃的是“土豆粉”。那女子眼里满含了爱意，笑从唇角漫过了心头。俩人一碗乌冬面，你一下我一下，虽然只是简简单单朴朴素素的廉价的乌冬面，他们却吃出了浓浓的爱意。她手冷了，他把他暖暖地握在手心。
　　仿佛，我便就是那女子。一碗土豆粉，每一根都是绵长的爱。坐在我对面的人呐，茫茫人海中，我怎么就牵到了你的手，怎么就会认识这个和我情投意合的你。甚至，我们有时早晨起来，说的梦境都是同一个场面。或许，我真的就是从你身上抽出来的那根肋骨，是如此的血肉相连，我喜欢的，你也喜欢，我深爱的，你也同样。就像今夜，初冬寒风里的土豆粉。
　　“吃吧，发什么呆。”他轻声道。我莞而一笑，喝尽了初冬寒夜里温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