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秘密

她对他不满意起来是在结婚二年后才开始的。有一阵子，他好象变得特别忙起来，有时接到一个电话就马上跑出门，再打他的手机，要么关机，要么不接。他不主动跟她说，她也不习惯问。
　　以前的他可不是现在这样，她想起杂志上有句话“就是天使，结了婚也得摘掉翅膀，永远落到地上”。
　　一次和一位闺中密友聊天时，她对女友讲出了心里的疑虑。女友左右端视着她，煞有介事地说，是不是你给他的自由太多，他在外面跟别人学坏了？别的女人结了婚越活越滋润，你看你婚前是朵水灵灵的玖瑰，婚后倒憔悴起来了。看紧点啊，男人花心的多，专情的少。她竭力为他辩护着，打死她也不相信他会去赶这种时髦。认识他这么多年，除了她自己从未听见他赞美过别的女人，这一点总还是信得过的，她在内心里安慰自己。
　　尽管给自己打了定心针，但以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的心理角度去想，这总是有点不正常的。无形中，她开始留意起他的行踪。可是，观察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一如继往，他每月的工资如数上交；有时下班早，路过菜市场也会帮她带些菜回来；休息日仍然主动干家务；拉他一起逛商场，他一般也会陪同。也许，是误解他了，她想。但是，却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的地方。
　　有一天正在吃晚饭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只看了一眼，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去阳台上接听去了。她不动声色地吃着饭菜，但已经竖起耳朵在听，无奈阳台离饭厅太远，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会儿，他进来，去房间换了件上衣，一边穿着一边走过来对她说，一个朋友出了点小麻烦，他得出去一趟。她望着他点点头，平静地说，小心点，早些回来。其实她已飞快地捕捉到了信息：他脸上的表情有隐隐的喜悦。她终于明确了，一直想不通的不对头其实就是他的行踪有些神秘。即然有狐狸，尾巴就总有露出来的那天，对于自己的洞察能力，她向来自信。只是，她的心情也很复杂，既有种要昌险的亢奋，又有种防不卒防的失落。晚上，他回来了，开门声伴着欢快的口哨声。感觉不错，想必是和佳人相会吧，她躺在被子里有些伤感。他一路吹着口哨来到卧室，她赶紧装着已经睡了。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嘀咕了句：小猪，睡这么早。轻手轻脚地拿了衣服去洗澡。她把头埋在被子中，回味着他刚才唤她为小猪，突然间心里有种被许多细针在扎的痛。这是在恋爱时他给她取的一个昵称，她曾经多么喜欢他这样亲昵地呼唤着，可此刻却听出了虚情假意的成份来。
　　她又暗中留意了一些时候。他变了，一改不讲究外表的习惯，有时会提醒她熨衣服。这可是以前没有过的事，还会拿些样式不错的服装回来，说是哥们大甩卖剩下极便宜给他的。他从前可是从不张罗这些琐事的，她有点想不明白，但她知道他的确有几个哥们是搞外贸服装的。
　　她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因为她清楚就算有了种种迹象，没有证据到头来会没办法收场。但暗地里，她活动起来了，一边留心他有没有可疑的物件遗忘在家里，一边悄悄抽空去一些律师事务所咨询新婚姻法对受害方的保护。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他还没起床，手机又清脆地响了起来。她在客厅拖地，连忙假装拖来卧室。正好听他坐在床边说了句“等下我会过去”，好象还没谈完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他用手机没有晚上关机的习惯，她多次提醒他这样太耗手机电池，但他总嫌开开关关地太麻烦。她埋头拖着房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起床洗漱，穿戴整齐，还不忘在因睡觉而翘起的头发上喷了些咖哩水。对她说有事要出去一下，就准备换鞋子。她追去门边问，不吃点早餐再走吗？来不及了，他掏出手机来看时间，顺手将手机递给她，没电了帮我充下电。她不动声色地接过来，他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梯。她立即把拖把一扔，将门反锁，几乎小跑着到卧室，找出充电器，慌乱地把接头插上去。她的手抖得快握不住手机了，打开机子，急切地翻看通话记录，越急越乱，太过紧张的手几次按错了键。终于，她找到了他刚才通话的号码，上面没有显示姓名，只有个英文名为“NAME1”。这是个她很陌生的手机号码，通话记录显示他们平均每隔三、四天就要通一次电话。她迅速算了算，几乎每次接到电话，就是他出门的时间。不愿公开一个人的姓名，无疑这是个与自己关系有些暧昧的人。之前她总抱着侥幸的心理，也将最坏的打算设想过无数遍。可是，当事实真的摆在面前时，她有种不勘一击的恍惚感，整个人一阵阵地发冷。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卧室里，回忆着他们的相识相交的过程，象隔着毛玻璃看电影一样，一种恍然隔世又近若眼前的感觉。直到手机充完了电，尖锐的铃声在她耳旁响着，她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找笔抄下号码，把手机关掉。下午，他回了。他脸上有一丝掩不住的窃喜，手里提了个纸袋，递给她。几个哥们都给老婆留了一条，我看样式不错，给你也要了，试试合不合身。她疑惑地接过来，是条银白色的真丝裙子，手感极好的质地，流畅的线条，透着高贵与典雅。穿在身上衬出她本就不俗的气质，他极力称赞漂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很想问他多少钱，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上班时经过一个公用电话亭，她停住了脚步，从包里找出那张纸条，电话通了，是一个懒懒的女声，年轻的。四周都是上班的人群，她却有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恐慌。。她惊惶失措地挂掉电话。是摊牌的时候了吗？她一整天都在考虑怎样出招。最后，她决定“捉贼见脏，捉奸见双”。
　　按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这两天应该是他们见面的时间。那天，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地下班回家了。煎熬了这么多天，好戏就要蹬场了，她居然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下班了，望见他泛着潮红的脸色，关切地问，是不是病了。她顺势点点头，他把她推到卧室说，好好上床休息，不要干家务事。又给她倒了一杯开水。他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把饭菜端到床边让她吃。她坐在床上有些不安地享受着，疑心自己是不是神精质。就在她几乎要动摇的边缘，清脆的手机声刚好从厨房那边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端着碗的手不听使唤地轻轻抖动着。倾刻，他用毛巾擦着手走进卧室来，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你好好躺着别乱跑。他换了件衣服，匆忙走了。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从床上跳起来，顾不上把头发整理一下。飞奔下楼时，他正在拉开一辆红色出租车的车门。她及时地就近拦截了一辆车，上车还没坐下，她就对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红色的出租车，她报出了车牌的号码，司机频频侧过头望着她，她烦了，大声说，没见过警察办案吗？司机再不敢怠慢，一路专注地盯着跟踪目标。他乘坐的出租车终于停在一条街道旁，她让司机把车停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在车里远远地望着，期待着紧张而剌激的一幕。果然，他打开车门，朝四周看了看，立即有个人影朝他快步走去。她睁大了眼，虽然路灯不算太亮，但仍可以分辨那是个年轻的女子，头发长长地披在腰际。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好象很开心的样子，然后，见那女子打开包，好象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他接过去，在信封口拔弄着，一边用手掂量着，一边谈笑风生。她的身体有点发抖，是钱，她的预感告示自己一定是钞票。她本来是想休辱那个女人一番的，她万万想不到丈夫竟充当了小白脸的角色，而且那么镇定自若地从女人手中接过钱来。这样的混蛋类无疑比哪些包二奶的男人更下贱、更让人恶心。而自己偏偏是这种男人的妻子，这还不算奇耻大辱吗。她扔下一张钞票，用力地推开车门，她的腿好象踩在棉花上似的，每走一步都站不稳。不到十米的距离竟是那样长，快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她才看清，那个女人身上穿的真丝裙子跟他给她买的那种款式一模一样。她明白了，除了裙子这个女人还准备与自己共享丈夫。她的双腿在一种鱼死网破的羞愤中迈到了他们面前，“啪啪”两记清脆的耳光让三个人都呆住了。畜生，我们完了。她掉头便走，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发疯般追过来死死地扯住她的衣服，你先听我解释，求求你。她拼命挣脱他的手，这种事还需要解释，难道非要从床上抓到才算？他放开了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个女人也从后面跑上来，她走得更快了。一路上，她没有一滴眼泪，只觉得好象放了个冰窟在心上，寒气四溢，咄咄逼人……
　　许久后的一个中午，他在客厅看电视，她在卧室将夏季的衣服收拾起来。那条银白的真丝裙从衣橱中滑落出来，她蹲下去，轻轻地拾起来，把脸偎在上面。许多时候，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曾经那样固执地误解过丈夫。他为了存点能够任自己自由支配的私房钱，帮别人倒腾服装而从中攒取差额。那个“NAME1”不过是哥们给他介绍的一个熟人，他把货放在她那里卖，随时卖完后立即交钱给他提货。那条真丝裙子，本是他进的货，见那女子穿着当样品挺好看就留了条拿回家。
　　这样蹲着你不累吗？他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见她手里捧着那条真丝裙子，半开玩笑地问：你说，一个喜欢存点私房钱的男人，与一个花心并且爱吃软饭的男人，你比较容易接受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