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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子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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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六月初的时候,老公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同意了一放暑假我就带上孩子回国探亲的请求。这是我出国三年来的第一次回国探亲。我兴奋得一夜失眠,想了这个想那个,也不管深更半夜的人家烦不烦,打了好几个国际长途遍告国内的亲朋好友。随后的几天里开始忙的象蜜蜂一样飞进飞出,去东京入国管理局办好再入国手续,又打了很多个航空公司的电话,一番比较之后,把机票定了下来。之后我早出晚归的把新宿,银座,六丁木,浅草,涉谷,秋叶原这些地方的店铺逛了个遍。买的礼物是从腕表到衣服,从首饰到化妆品,从照相机到血压计,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回国的日子在我忙忙碌碌的购物中一天天近了。我开始整理礼物,往一个大旅行箱中放进去拿出来,竟得动一番脑筋才能放妥帖。周围的所有中国人都知道我就要回国探亲了。不断的有人打电话为我买礼物出谋划策。 
  那天晚上,佐佐木纯子也给我打来了电话,她首先说了祝贺的话,然后柔柔的又欲说还休地问我回国后的具体行程。当知道我将在北京停留后,她说想约我第二天上午去一个叫花之韵的茶屋喝茶。我心情好啊,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纯子身上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她的奶奶是日本人,爷爷是中国人,中日邦交正常化后,作为残留孤儿的后代跟着奶奶举家回了日本。那时还是个小学生。大学毕业后嫁给佐佐木康宪为妻,而今已是一儿一女的母亲。康宪在大学里当教授,尽管他礼貌周全,可我却不太喜欢他。他那隐隐约约的傲慢总让人不太舒服。纯子的中文讲的还行。平常她很喜欢找我们玩,对北京有着深厚的感情。我好象记得她去年回过一次北京,好象是康宪不让女儿学中文,她很生气,赌气去北京旅行了一趟。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花之韵茶屋,纯子已经等在门口了。纯子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棉布长袖,配了条纯白的七分裤,咋看上去很随便的样子,可胸前的那枚造型别致的胸针上个头有点霸道的钻石却在阳光下闪着高贵迷人的变换莫测的七彩光芒。这个混血的纯子,总在不经意间散发着日本女人用心经营的韵味。那张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涂擦描画的脸上永远是一副等着谁发号施令的恭顺表情。一番热烈的问好致意后,我们在一个角落里坐了。纯子询问过我的意见后轻声细语的点了一壶秋田的名茶,又要了三份各不相同的名气很大的点心。纯子平常可是个小气的出名的人啊。去盥洗间洗手的时候,我有一种预感,她多少有点夸张的举动悄悄的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涛。她肯定要跟我说点什么,将是谁的秘密呢?
  纯子聊起了她去年回北京的经历…… 
  你知道的,羚,他不喜欢女儿跟我说中文。可我喜欢,我从小在中国长大,那时侯我能背很多的唐诗宋词,直到现在柳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仍时时在我脑海里浮现。小学时的我曾梦想以后能做个诗人。我很努力地尝试着写过一些,可我好象没这方面的天分,直到来日本了,也没能写出什么来。后来我就专心画我的油画了。我很想让女儿能欣赏到那些美妙的诗词歌赋,我骨子里总觉得自己是中国人,在北京还有我的舅舅,表姐,他们也很希望我能回北京看看。 
  对,纯子喜欢跟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也特别喜欢文学,我在很小的时候被母亲用擀面杖逼着囫囵吞枣地背了很多诗词,后来没诗可背了,竟把报纸上的文章给整篇的背下来。跟我不同的是,我的爱好是被逼出来的,纯子则是受奶奶的熏陶,纯子的奶奶是个医生,对当年的那场战争充满了厌恶,经历了无数苦难之后爱上了中国的文化,中文讲的棒极了,以致于她的日本人身份常常被人遗忘。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纯子,她盯着眼前的精致漂亮的茶杯,脸上飞起了一片动人的红晕,柔柔的说:羚,你相信前世来生吗?我说,信。佛说,前世的三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她责怪着纠正,错了,是五百次。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忍俊不禁的笑了,这个纯子。她叹了一口没有叹出的气,有点下定决心似的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我:羚,我想请求你帮忙。 
  我想,这才是今天这茶的核心吧。我笑了笑:没问题。愿为美人赴死。 
  她轻轻的打了我的手一下嗔怪着:别瞎说。不吉祥的字眼别用。 
  奥,上帝啊,我要是个男人,不被她搞晕才怪。嗔怪的那一瞬真是风情万种哪。 
  我做了个鬼脸说:请讲,夫人,帮什么忙? 
  她静默了片刻,又坚定地说:帮我去看一个人。你别笑我,是我去年在北京认识的,我很难忘。 
  铺垫了这么多,正经的故事才要开始了。我收起嬉笑,一本正经地品了一口茶,听这个不是十分漂亮却十分动人的女人讲故事。
  我在回北京之前,就跟表姐说了,请她给我女儿找个好的中文家教。可直到我已在北京表姐的家里住下来好几天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因为我要找的这个家教不仅要有深厚的诗文功底还得会一点日文,更重要的是还得住在家里,不仅上课,还得陪女儿玩,这样才能很好的跟女儿沟通。北京做家教的很多,可符合我的条件的竟很难找到。我很着急,因为我的时间只有十五天。只会上网玩游戏的表姐灵机一动在网上贴了个找人的帖子,没想到很快就有个北京某著名大学的二年级学生跟我们联系上了。 
  在网上视频聊了一番之后,我决定就他吧。没时间了。说好报酬等事,第二天,就正式开课了。 
  他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刚二十二岁,老家是南方的,可普通话讲的一点口音都没有,人很开朗,声音也特别好听,女儿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课进行得很顺利。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后来我才知道很少上那个网站的他那天因为兼职的事上了,并且就正好看到了我们的帖子。他妈妈是中学语文教师,他的语文成绩一直很棒,在初中时就曾在一本著名的诗歌杂志上发表过作品。他的日文不是很好,可他的身势语很丰富,女儿理解的不错。他很幽默风趣,又举止得体,也比较勤快,跟我们处的很融洽。 那几天表姐还特意为他做了他的家乡菜,他很开心。闲下来的时候就跟我们聊天,聊他们那里关于某个大人物的传说,不仅聊民俗诗歌还聊风水,后来我都开始怀疑他是只有二十二岁吗?那么大方老成。 
  因为我特殊的家世,他还跟我们聊那场战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谈吐间透出的冷静犀利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大国心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对他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无法表达的感觉。好象很近又好象很远。当我看不到他的时候,我会觉得心里很空,情绪低落。我甚至开始嫉妒他跟女儿在一起的时间过长。我为自己的感觉惶恐,太荒谬了,我比他大整整十五岁啊,怎么能有如此罪恶的念头出现。我自责着努力想把这种感觉甩开。 
  我既为很快就要离开北京轻松又为很快就要离开北京伤感。我的心里开始倍受煎熬起来。再有三天,我就该回日本了。当女儿炫耀地给我用中文韵味十足地背了几首短诗时,我的心没有惊喜,却飘忽起一种离愁别绪。 
  晚饭过后,女儿跟表姐去散步,他说他得上网处理点事情,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何不给他画张油画呢,带回日本或者留给他作个纪念多好。我一下子就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了,马上跟表姐商量让她带孩子去吧,我留下来画画。对我的这个提议他既没反对,好象也不太积极。但他看我很热情的样子,也在很快处理完自己的事后,乖乖地坐那给我当起了模特。 
  我很用心,开始调色构思。静悄悄的,家里就我们俩个,墙上的挂钟清晰地滴答滴答响着。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憨憨的挂在嘴角的笑,忽然就让我的心里一跳,又一跳,我开始心猿意马起来。我恨恨的用画笔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这时他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说话了:姐。你很特别。我说,是吗。他肯定地说:恩。我怎么觉得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呢?这句话让我的心一下就飞了起来,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很亲很近的感觉。他站起来慢慢的走到我的跟前:姐,我能拥抱你吗?我闻到了他那清新如兰的气息,一刹那间,我的心神都醉了。我不知道怎么到他怀里的,我只知道自己很幸福,紧紧的紧紧的被他抱着也抱着他。他青春的健壮的身体硬梆梆的顶着我,我开始呼吸困难起来,我觉得自己快要被熊熊的大火烧死了。救我吧,上帝。我迷幻般地喃喃着。他说,姐,给我吧。我好想啊。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我们是前世的夫妻吧?虽然你比我早转生了几年,可我还是找你来了。小冤家啊,原来他什么都看出来了,我羞得无地自容。转而又想难道我们真是前世的夫妻吗?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他的进入让我舒服极了。我饥渴地追循着某种神秘的韵律,仿佛在颠峰如雪的浓云里站在彩虹般的桥上用心享受着破晓而出的万丈霞光。 
  那一刻,我相信自己肯定不在今世。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深深的失落与要命的罪恶感让我迅速逃离,我无法再去正常的吃饭睡觉了。 
  一天过去,我都不敢正眼去看他,我怕看到他的责备,他的后悔。这时候康宪给我来电话了,问我行期如常吧,在北京过的好吗?我强作镇静地说行期不变,在这很好。其实,我的心里乱极了。我跟表姐说,过俩天就要走了,我想去北京城里到处转转,表姐说,要我陪吗,我说,不用,我想一个人。我在颐和园的长廊里呆坐了一天。我觉得自己是个坏透了的不知羞耻的女人,他还那么年轻,他不能克制欲望的时候,我怎么能不自控呢。他以后可将如何开始自己的恋爱啊。康宪也很无辜,我的不伦又让我今后该如何再心安理得地享用他赚来的钱?我恨不得打自己无数个耳光。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心回了家的时候,表姐跟孩子又出去了。他坐在那里上网。一看到我,他呼的就站起来了,姐,我想跟你谈谈。他给我端来一杯水,我羞愧地默默的喝着水。他说:姐,别折磨自己了。我们都不是坏人。发乎情,止乎礼。没什么可羞耻的,不是吗?人生如梦,就当是一次梦游好了。反正你很快也该回到你的生活中去了,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快活点吧。我被他的宽恕感动的无语凝噎。我想我应该感激命运的安排啊。缘分是千年修来的。 
  第二天,他很坦然地拿上事先就说好的工资,跟我们说了再见。他留给我一张纸片,上面是徐志摩的那首沙扬那拉: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
  沙扬那拉! 
  …… 
  后来我在机场曾四处张望,期待着他能来送别。可直到我就要登机了,也不曾见到他的影子。我知道,一切结束了。 
  说到这里,我看到了纯子眼中闪闪的泪光。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我理解地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完。 
  羚,我那天在飞机上看到了美的让人心碎的蓝月亮。冰冷冰蓝的,迷茫无辜的铁幽幽的光芒照在飞机的翅膀上,恍若隔世。一年过去了,我仍然很难忘记那种感觉。我只想请你去看看他,问他一声,现在好吗? 
  我静静的看着纯子,可怜的纯子,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得经过多么激烈的思想斗争,拿出多么大的勇气,又对我得多么的信任啊。我觉得有点沉重。不能想象,这一年来,她内心受着怎样的煎熬。日本男人没有处女情结。日本的女人,在婚前可以尽情的体验男人。中学女孩就流行着援助交际。可在婚后,却都是个顶个的贤妻良母。一旦有婚外情,那很严重的,叫不伦。男方如果因此提出离婚,那女方可就惨了,日本女人一般在婚后都不工作,因此离婚时,男方要付女方一大笔的钱,叫慰谢料,作为女方今后生活的保障 。这笔钱的数额是根据男方的收入来定的,收入越高,数目越大。离婚的结果可能是从此他得白手起家,再一次创业。所以日本的男人轻易是不敢提离婚的。可如果女方不伦,那就彻底不同了。纯子面对康宪时,内心的愧疚以及对未来的不安全因素的恐惧一定让她 的日子很不好过吧。可她竟然还忘不了那个中国男孩。对那个人也同样怀着一份歉疚。我无法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缘分。一夜情?姐弟恋?好象都不是。蓝月亮,也许就预示着某种异常吧。纯子在飞机上看到的其实是她的一片冰心。 
  纯子拿出一个精致的袋子放到我的面前,幽幽的说道:羚,里面是他的联系方式。我回来后从没用过。有三千美圆,是我做零工赚来的,与康宪无关,给他用吧。他还在读书,也可能还要去美国留学。让他专心读他的书吧,少打点工,争取能早点成就功名。要能见了他,就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我心里忽然有了莫名的感动,难道真是前世今生的缘分?日子过的章法不乱精打细算的纯子,却有这份苦心,而且给的还不是日圆,而是美圆。她竟细致到能体察中国人心中对日圆没对美圆好感? 
  我说,纯子,我会尽力 去帮你的忙。如果你觉得这么做了,你心里会好受些的话。
  纯子哽咽着说:羚,谢谢。 
  北京好象又有了不少的高层建筑,可环境似乎变化不大。机场的的士仍有点混乱。坐在来接我的哥哥自己开的车上,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哥哥有点不满我的说法,因为他对北京比较满意,在这他混的不错。有自己的房子和车。嫂子带领我们到久违的中餐馆去美餐了一顿,回到家里又唠了不少的家务。回家的感觉真好。 
  休息了一天之后,我开始去完纯子的任务。为了保密,我没让哥哥或者嫂子同去。我打的找到那所大学,按照纯子提供的地址找去,结果没找到。据说是搬家了,也是,他今年大三结束,暑假过后该升大四了吧。我继续找,因为正是暑假期间,找的还很不容易。后来终于找到一个知道他手机号的同学,才算跟他联系上了。他很意外。当我说了我是纯子的朋友,受纯子所托想见见他时,他有片刻的犹疑。不过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们约好十分钟后在附近的一个必胜客比萨饼店见面。标识是我衣服的颜色和我的手提包。 
  他来了。确实是个惹人喜爱的男孩,很大气的那种。因为是西餐店,客人不是太多,环境幽雅,比较适合我们谈话。我问了一些他的近况,他也问了纯子的女儿现在的中文怎么样,纯子还好吧。随着话题的深入,他渐渐的也放松了起来。纯子成了我们共同的话题。有那么一会儿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动情地说,纯子是个那么动人的女人,跟她在一起,让人想不起她的年龄来。如果能用一句话来评价她的话,那只能说她是极品女人了。我有些些的吃惊,现在的年轻人啊,他可比纯子轻松多了,根本没想那么多关于伦理道德的问题。他更关注的是感受。 
  纯子只是他生命中的某一个瞬间。 
  我把纯子的意思如实地转达之后,把那三千美圆拿出来给他,他坚决不要。他说,不想让这笔钱影响他的生活。我说,这只是纯子的一点心意,你也别多想。生命中的一次偶遇,心意无论多么美丽,他的表达方式也只能是这么让人遗憾地俗气。别拒绝了,就成全纯子的心意吧。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姐姐既然这么说,我再拒绝就太无情了。那就当是存在我这里吧。以后纯子有什么急难的时候,我再还她。好一个透脱的人儿。难怪纯子难忘。我说,你不给纯子句留言吗?他想了想,就在纯子放钱的那精致的纸袋上把钱拿出后当着我的面写了一句:我相信,在我诞生的时候,有个世界也和我一起诞生了。我们永远是朋友,不会成为仇敌。三千个祝福给你。我郑重地把这个袋子收讫。他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并问我什么时候返回日本,到时去机场送我。我顺便就又问了去年纯子走时,为什么没去送她?他有点难为情地浅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了。我知道为什么。谜底有点残忍。我想。 
  之后我就给纯子打了国际长途,汇报了这次见面的点点滴滴。并说了那个纸袋。能感觉到纯子有淡淡的失落。我觉得这样很好。有些东西该放下时总得放下。 
  我的假期在东一家西一家的访问中很快的就结束了。到机场送我的时候,哥哥说以后再回来探亲时,别带那些个礼物了。我问为什么,嫂子笑着说:有些人在抵制日货呢。我脑海里日本的那些右翼激进分子的影子一闪而过,心情忽然就有些低沉起来。 
  我在回来时坐的是纯子去年坐的同一次航班,我看了很久,都没看到纯子说的蓝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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