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事 如 斯

小鸟飞走那天我去了机场，道别其实不重要，我只想证实我不再是她栖息的临风玉树，以前她爱这样说。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来，有点难堪。
    “真的就这样走了吗？”我用这句话为我们的感情画句号。
     她柔肠寸断地哭，说爱情是要用物质作基础的，让我别怨她。
     她的坦白没给我留任何余地，我只有坦然面对。可当我看到那个富得流油的老头子揽着她的腰上了飞机，我的心还是被挫伤了。
     或许我应该人前人后的故作洒脱、满不在乎。
     可那又何必？
     谁说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
     好多天除了上班，剩下的时间就窝在宿舍里消沉，不愿与任何人交流，整个人蔫了吧叽，这样我觉得痛快。
     周末习惯性地玩着手机，通常这时小鸟会打手机来霸道地要我陪她去健身房锻炼。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说不定此刻她正在自家的健身房里练着呢，而我一个小小的银行职员就算再活一遍也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
     我胡乱地猜想着她在大洋彼岸的生活情形，忽然短信提示响了。
    “你好吗？何不出来走走，阳光好着呢。”
     一串陌生的号码，没有署名。
     打错了吧，我懒懒地合上手机，一会儿又发来一个，同样的内容。
    “你谁呀，理我干嘛，烦着哪!!!”
      连着三个“!”明确地表达了我的心情，果然对方良久再没什么动静。
     正当我准备重新把自己湮没在寂闷之中，短信又来“烦恼谁都会碰到，有人会绕过去，而有人会抱着不放。你是哪类人？”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对方是谁，可他竟象是住在我那颗破碎的心里面一样。
     我赶紧鸣金收兵，受不了他越来越明显的情真意切。
     我没心情去琢磨给我发短信的那位仁兄是谁。失恋象只蚂蚁，时不时地在我心头咬上一口。
     透过窗户放眼望去，黄草枯树秃山，虽然已是早春却了无生机。
     我也了无生机地上班、下班。
     只是那位老兄每天必发一、两条短信过来，或是亲切的问候，或是幽默轻松的笑话，很是让人感动，对于一个陌生人的关怀我不知该回他点什么。
     倾诉是女孩子的专利，我没有这个欲望。
     我甚至连声谢谢也懒得说，就像懒得走出这间屋子一样，其实都不是那么难。
     日子过得麻木点没什么了不起。
     那天上午客户出奇的少，很长一段时间我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情绪很差。
     对面的小琳站起来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顺便将我的杯子添满了，又默默地坐回去。
     这个半年前大学毕业分配到行里的小丫头兼有天使的脸蛋和魔鬼的身材。
     通常这样的女孩自视甚高，而小琳不同，她柔美、谦和，绝对是那种让人一见钟情的类型。
     她也住单位宿舍，每逢周末总少不了毛头小伙的拜访，她总那么客客气气，搞得那帮老兄进退两难。
     有一回我逗她：“小丫头告诉哥哥，看上谁了，哥哥给你牵牵线儿。”
     她突然把头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说：“他的身旁早已有了她。”
    “噢，这么巧，不会是哥哥我吧？”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自己造次了，意欲说点什么来弥补，终于没有说，好在她并没有把玩笑当真。
     而我也的确纯属玩笑，那里我正心无旁鹜地爱着我的小鸟。
     她不很漂亮而且刁蛮任性，可我他妈的就是爱她。
     她想要一套“三宅一生”，我倾囊而出为她买来；
     她爱健身要打保龄球，我业余时间疯狂写作挣点碎银子为她买单……
     尽管每个月都入不敷出，可我还心心念念要为她筑巢，每天看着从指缝间流过的成千上万的票子，邪念一个接一个的闪。
     就为那晚雪白床单上几点小红花和她不知所措的嘤嘤哭泣，我发誓一辈子对她好。
     可她飞走了，从我心里。
     小琳悄没声地啜着杯中水，不时地朝我这边看看。
     这小丫头这几天也不知怎的，安静的很，连走路都轻轻的。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大堆笑话，忙里偷闲用小纸片一个一个抄了递给我，然后眼巴巴地期待我一笑。
     她的温馨举止让我想起了那位短信老兄，至少我该向他道声谢。
     晚饭后我拨通那串号码，本市的，却拒绝接听。
     稍后有短信传来：“月色很好，你的心情也是吗？是不是有话要说，发短信吧!”
     简短的话语温柔如水，姑娘一般。
    “我没事了，谢了。哪天见个面吧!”
    “对不起，现在见面恐怕不行，近期特别忙，后会有期。”
     那就后会有期。
     日子一天天过去，五一节到来的时候，为了谁休假的问题我和小琳争执不下。
     我和她属同一业务领域，假期得有一个人留守。
     我决定把假期让给她。
     本来嘛，大好春光，花一样的女孩，正是恋恋爱爱的季节，谁不想和心上人共度这美好时光？
     她却坚持要我休，理由是近期老见我蔫头耷拉脑的，象棵失水的树，趁五一节到大自然中接受一下阳光雨露的滋润或许能好一点。
     我为小琳的诚恳和善解人意暗暗感动却不想改变决定。
     一旁的张姐插进话来：“我看哪，还是傻小子休假调整一下，要是再这么蔫下去，还不得心疼死我们小琳？是吧，小琳？”边说边向小琳作着鬼脸。
     她们俩关系特铁，平时嘻嘻哈哈惯了，连玩笑都可以开得这么火。
     到底小女孩脸皮薄，小琳嗔了张姐一声，用手捂住涨红了的小脸却从指缝间偷偷看我。
     我笑看着她，突然有些心疼，不知将来哪个有福气的老兄会得到她的似水柔情……
     下了班，我慢吞吞地朝宿舍走，心里发愁如何度过这盛情难怯的两天假期。
     忽然身后被猛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张姐正半怒半嗔地看着我。
    “怎么啦，张姐，这模样？”我笑道。
    “苗壮，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
    “啊？”
    “得，跟你这种傻小子也甭绕来绕去了，直说吧，小琳喜欢你，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苦笑：“别拿我寻开心了。”
    “谁希罕寻你的开心!要不是可怜小琳茶饭不思的小惨样，我才懒得理你哪!说你傻，我看她比你还傻!任是这样还不肯让我对你说。我猜呀，准是怕你那点子伤心事仍在心里存着，一说可不又伤着了嘛!”
     我呆立在那儿，原本以为可以放任感情世界去荒芜，让心慢慢变得冷漠，可直到这时才发现那只是给自己找的逃避现实的借口而已。
     而现实就是现实，小琳的柔情体贴就如同小鸟的展翅西飞一样，都是无法回避的。
     面对温柔可人的小琳，即使是座冰山也会慢慢溶化掉，而我又怎么会没有感觉？怎么可能直到今天还不知道“短信老兄”就在身边？
     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冰雪一样的姑娘会这么傻，傻得让人心疼。
     第二天我大刀阔斧地将杂乱的宿舍和了草的自己进行了整顿。
     傍晚，接近下班时分我去了行里。
     小琳正整理文件准备下班。
     我坐在大厅沙发上远远地看着她。以前虽说天天见面，却从未这么专注地看过她。
     她的神态很美，如荷初绽，清丽绝尘。只是比刚来那会儿略显消瘦了一些。
     对此我不知该感到不安还是幸福。
     小琳推门出来看见我，惊讶伴着喜悦写在她明净的脸上：“你怎么会在这儿，没出去玩呀？”
     “玩也得吃饭哪!怎么样，一起吧？”
     小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银行旁边不有一家不错的饭馆。
     小琳说：“只有咱俩呀？”
     我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嗯，这个问题得由你来回答。”
     她张大眼睛表示不解。
    “理论上呢，我请了两个人。一个是只肯给我发短信即不肯奶我见面的人；另一个是我偷偷喜欢着却不敢让她知道的 。事实上，你说，这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我深情地看着她，她立刻绯红了脸，娇羞无措地低下头去……
     五一过后，我和小琳请张姐吃了个饭，也算是庆祝我们拉开了爱的序幕。
     后来小琳老缠着问我是为爱而爱，还是为被爱而爱。
     我说爱起于缘份，不需要理由，不是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