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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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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走出那扇门时,我真想回身给那个混蛋暴发户一脚。妈的,不就是有俩钱吗?我愤恨,我委屈,鞋跟解气似地敲打着海兰酒店的大理石地面,可我的脸却挂着淑女式的微笑。直到穿过大厅,推开旋转门,来到大街上,泪才从我的脸上滑下来。
  繁华的街道上,阳光如此温暖,仿佛春天提前来临。而我,是一个和春天无关的人。我,两手空空。还有一个星期,如果再拉不到一个客户,我就得从金市期货公司滚蛋。
  我死死地盯着阳光照耀下的海兰酒店的招牌,回去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个暴发户刚才对我说:做他的情人,他不但投资五十万,而且还会给我二十万。
  如果有了这笔钱,那么父亲的医药费就不用愁了,我在这个城市也能稳定下来??????可我实在受不了他色迷迷的眼神。还有,一想到他借递茶悄悄凑到我胸前的那双长着黑毛的“脏”手,我就恶心得要吐。那一刻,我真想扬起手在他的脸上打个红叉叉。但最终,我忍了。我不想让我前五次的努力都白费。
  所以,我依然微笑着。可这种微笑却“鼓励”了他。他的身子突然倾了过来,吓得我赶快道别。
  看着我逃离的背影,那个暴发户竟象个胜利者似的笑道:我相信,你会接受的。
  我会接受?象我这样一个传统而唯美的人,怎么会接受这种事情?何况,我还有陆雨轻呢。还是和他商量一下,我该怎么办吧。实在不行,再回广告公司上班。我离开广告公司时,公司老总一再挽留我的,而我听了朋友的话,说期货这行赚钱多,便不顾的一切地投入到里面,也没考虑到现在的期货市场不比前几年好干了。
  我拿起手机,按下“1、3”两个键,忽然,我想起来我和陆雨轻吵架了。三天里,他没有找我,也没打电话。那天,我问他,在“幽竹居”和他一起喝茶的人是谁。他说,是一个朋友。如果仅是朋友,她怎会把手放他手上?而且那个女人和他初恋女友照片上的样子太象了。于是,我故作轻松的问:是初恋情人吧?结果,他的目光象闪电一样劈过来,然后轻蔑地说:你怎么这么“三八”。那道闪电此刻又击中了我,让正拔号码的那个大拇指颓然地停了下来。
  二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下午的阳光折射在高层建筑的玻璃墙上,白花花的。我想,如果它们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掉下来该多好。
  昨天下午妹妹又来电话了,说爸爸的医药费又没了,而且病情有加重的趋势,医生说,如果不尽快换肾,那就危险了。我把银行里仅剩的5000块钱全提出来,给家里寄去了。口袋里的一百块钱,是我的全部财产。目前,只有签下订单,我的经济危机才会得到及时解除。可是,订单,订单,在哪里?
  又走访了几个客户,回到宿舍已是傍晚,我累得连灯都懒得开了,沮丧地抱着枕头,仰面朝天地躺在了床上。
  正当我迷迷糊糊,快进入梦乡时,啪的一声,灯亮了。许如可回来了,满面春风的样子。走,咱们吃宵夜去,我又拉了一客户,投了十万呢。她兴奋地拉起我说。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说:没心情,不去了。
  那个钱总又没搞定?
  嗯。
  你呀,就是不会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资源。我如果有你这脸蛋,早TMD不干这累死人的工作了,傍个款,生活多舒服。那个姓陆的小子又能给你什么,你非得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许如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听到她提到陆雨轻,我本不轻松的心更沉重了。
  她叽叽喳喳地还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低着头,看手机有没有新来的短信。结果一条都没有。其实,我一直希望一切只是误会。而他,不会真做对不起我的事。
  三
  早上起来,头疼欲裂,但还是强打精神出门了。走到半路,天空突然飘起雪来,快到公司时,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就象棉花糖一样,扑打着人脸。陆雨轻说过,一些事物会因为一些特别的人而变得特别。就象他以前,从不会注意棉花糖这样的东西,但是因为我,他看到一朵云,都会联想到我吃棉花糖的样子。
  他对我的爱也象棉花糖一样,柔细绵软甜蜜。回想起我们的相识,总觉得那是命定的缘分。那时我还在广告公司上班,无意恋爱,一心赚钱,只想让自己和远在乡下的家人都过得好一点。可介绍的人一再说做游戏软件开发工作的他是如何如何好。架不住劝说,就见了。谁知,竟是一个可心的人。除了不太爱说话,其余给我的感觉都很好。随着交往了解,愈发喜欢。最喜欢的是,他能懂得我,他知道我在追求金钱的外表下藏在骨子里的清高。
  可世上本无完美之事。一个月前,许如可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陆雨轻在我之前,曾有个感情很好的同居女友。快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们却分开了。他和她,谁都不说为了什么,所以也无人知道其中的真相。
  后来,我问陆雨轻,是不是有过一个感情很好的女友,他倒是坦然承认了,还拿出高中和她同学时的旧照片,在一群同学中指出她给我看。真是一个绝色的女子。虽然也明白,他们的感情是历史了,但还是忍不住有点酸酸的。从此心里便有了一个结儿。想到这,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正因为这个结儿,我那天才会一下认定那个女人是他初恋情人。其实那天我是透过玻璃窗看到他们的,而且是个侧脸,也许是我没看清呢?
  手机响了,打断了回忆。
  苏柔,是我。陆雨轻有些暗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今天很冷呀,你多穿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我心里的雪花一下就飘出来,湿润了我的眼睛。
  我们在电话里约好,晚上在他的宿舍见。
  因为盼望着相见,白天的时间忽然变得漫长。夜晚,也是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来临。
  当我推开陆雨轻的宿舍门时,看到里面乱得象集贸市场。床单皱巴巴的,墙角还有几件脏衣服蔫头搭脑的靠在洗衣盆边上。陆雨轻脸色苍白,象几宿没睡似的憔悴。
  这哪是陆雨轻呢?我脱下外套,开始帮他整理屋子,从始至终,再没问起那个女人。我小心翼翼地珍惜着我们的感情,就象捧着一捧沙,生怕一不小心就有沙粒从指缝漏下。
  收拾完屋子,我们坐下来,边吃我带来的晚餐,边聊起天儿。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第一次向他说起父亲的病。
  后来,我们依偎在一起,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默默而又伤感的看着窗外的路灯。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四
  就在我心里还怀着温暖的回味时,陆雨轻突然失踪了。单身宿舍没有。电话停机。去单位找,也说请假没上班。
  整整三天,我一边拉客户,一边到处打听陆雨轻的去向。
  正在我焦头烂额时,许如可告诉我说,她听说陆雨轻又和别人好了。告诉她这个信息的人是和陆雨轻一起工作的女同事。那个女同事曾几次看到陆雨轻中午时和那个女人一起去公司对面的餐馆吃饭,那个女人看上去对陆雨轻很关心的样子。
  听到她描述出来的那个女人的样子,我惊得把手里的咖啡扔到了地上。滚热的咖啡,在洁白的碎瓷片上冒着热气。就象我的爱,在很热的时候,就被人泼掉了,留下来的,唯有空气里弥漫着的苦涩的气味。
  可是,他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见我?难道是想同时喜欢两个人吗?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可既使是这样,也用不着失踪啊?
  苏柔,你的电话响了。许如可推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柔,是我。竟是陆雨轻的电话。我急急的问他在哪,他却不肯答我。在电话那头,他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才吐出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我问。
  他“啪”的一下就挂掉了电话。
  泪,不听话的,从我的眼泪里流了出来。
  五
  又是两天过去了。陆雨轻再没有音讯。因为没有签到订单,我开始做离开公司的准备。这真是一个伤感而又倒霉的冬天。
  暴发户钱宝贵这时却突然打来电话,要约我吃饭。我说身体不舒服,给他推掉了。中午下班时,却见他停了车,在大厦外面等着。无奈,只好硬个头皮,和他吃了顿“鸿门宴”。晚上,他又来,原来色迷迷的样子竟不见了,一副虔诚正经的模样。好象因为这样,才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也因为心情不好,便喝了很多酒。也不知道那一晚都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原来也不象我想象的那样浅薄无知,对他的反感也渐渐淡了一些。临别时,他还用很深情的目光看着我。虽然他小眼睛里泛出的那种蹩脚的深情看上很滑稽。但我没有笑出来。
  第二天,陈经理又象征性地催了我一下,让我抓紧找客户。他暗示我,可以再宽限我几天。看着陈经理那副为我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忽然决定答应钱宝贵提出的条件。心死了,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了。
  做决定很轻松,可是付之行动却很艰难。我紧张得上了几趟卫生间。本来已经走到电梯口了,结果又跑回来了。我刚想推开卫生间的门,许如可的声音突然从里面传了出来。声音比较低,但因为周围很静,还是听得比较清楚。
  钱总,她出发了呢。你要做好准备哦。走时,她和我说了,要答应你呢?哈哈,还是我的计策好哦。等这事成了,你可不能亏待我呀?你才和我签了十万的呀,人家不干,你给苏柔的可不止这个数字哦?好,一切就等成了再说。我挂了啊,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呢?坏蛋,晚上等我?
  我几乎是冲进去的,揪起许如可,给了她一巴掌。我的心几乎都要碎了,原来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出卖着我。这就是商场如战场吗?连最亲爱的人也要出卖?
  许如可理了理头发,仰起脸,冷冷的笑:呵,装清高来了,你也是想答应人家的啊。还不是你自己要送上门去吗?谁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吗?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我也是为了你好。看你愁的。从了钱总,你不是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吗?再说,你别以为自己有多高,人家钱总非得来喜欢你。对于男人来说,越是征服不了的女人,越是能激起他的兴趣。
  我对着许如可摇了摇头,再没有理他,转身离去。
  收拾好东西,和经理辞了职,我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了这座我呆了一个月的大厦。
  之后,我从许如可那里搬了出来。找到一个同学,暂时借住在那里。
  六
  一个星期后,我重新回到广告公司上班。我真的不适合呆在一个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做广告策划比作期货经纪人更合适我。只是钱不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够给父亲换肾的钱。每当想起这个问题,我就一愁莫展。作为普通老百姓,尤其是乡下的农民,真是病不起啊。父亲,我最心疼的父亲,我只能乞求上天保佑你了。
  由于心里压力和连日的劳累,我到广告公司的第二天就病倒了。
  清晨,当我还在昏沉的梦里哭泣时,一个女人来看我了。同学把她让到屋子里时,我才醒过来。
  看到她时,我愣住了。我在心里说了句:是你?
  她微笑着向我问好,说她叫安之锦,是陆雨轻的同学,也是好朋友。
  听了她的介绍,我立即明白了,她便是陆的初恋女友,也是那天和陆雨轻一起喝茶的女人。我立即象刺猬似的,竖起身上的“刺”,流露出对她的敌意。
  她却是很亲近的样子,还帮我倒了杯热水。然后交给我一包东西。说是陆雨轻给我的。
  我满心狐疑,打开包裹,竟是二十万。
  她告诉我,这是陆雨轻帮着凑的。他让我交给你,说你父亲的病不能再拖了。
  他在哪?你告诉我,他在哪?我流着泪问她。
  他不让我告诉你。她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知道他喜欢你,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的。我只想见见他。还有,我不能用他的钱。我们已经分开了?
  你误会了呀,苏柔,我已经结婚好几年了,陆雨轻喜欢的人是你。
  你们感情那么好,怎么会?
  一些感情不是看着好就好的,好不好只有两个人心里清楚。我和他?是不合适的。
  那陆雨轻为什么要离开我?
  苏柔,你不要逼我。他不让我说?好吧,我告诉你。他是因为病了,所以要离开你。
  她的话象一颗炸弹,把我的心炸得血肉纷飞。
  什么病?
  白血病,晚期。五天前,昏倒在路上,便住进了医院。
  我是怎样来到陆雨轻病床前的?只有一路上的雪花知道吧?它们象棉花糖一样,吻着我的脸,吻着我脸上的眼泪。
  陆雨轻比前几日更苍白憔悴了。我伏在他身上失声痛哭。
  他拍着我的背,很轻很轻的。
  时光就在那样一刻停止了,再没有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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