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还是迷恋

我以为有些词语的意思只有在生活中经历后，才会深切的体会其涵义。在认识她之前我也常在一些文学作品中看到刻骨铭心之类的词，那时只是淡淡地感觉那是男女间一种很深很深的感情罢了。可是和她相识后，我才知道，那是种特别的滋味，让我尝尽了悲喜和苦乐，她像刻在我的骨子里，溶在血液中，附在灵魂上，挥不去，斩不断。　
　　我比较相信缘分，特别是男女之间，更是缘分天定。我和她是高中同级同学，不过我认识她早在她认识我之前。开学不久，我就开始注意她，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漂亮、高贵和端庄却又带些忧伤。在很长的时间里我都总是悄悄的看看她，只要哪天看到了她就感到那天很幸运。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过有那么一个人总用一种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她。我出生在农村，家境不好，个子不高，五官也很平常，学习更差，所以我从没有想过要去追求她，甚至连接近她的念头都不敢动，也害怕别人知道我心里的想法。那段时间里，我总是希望别人谈到她，可又总是害怕别人谈到她，因为后来我知道她和年级的一个男生谈过恋爱，分手了。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受，好象是伤心、失望和惋惜，但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她在我心中的形象。也从那时起，我好象总能从她的眼神中感到那么些不如意，我那时有个天真的想法，一定要让她开心，让她快乐，实际上我甚至连正眼看她的勇气也没有。每次在校园无意碰到她我都心跳不已，低着头匆匆而去。　
　　然而生活中总有奇迹和巧合，从高二起，年级考试的时候为了防止作弊，决定班级互调考试，刚好是我所在的班级和她在的班级对调。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突然一阵惊喜也开始紧张，因为这意味着我可能和她在同一个教室考试，那时我既害怕考试，又期望考试早点到来。几天后考试的座次更是让我意想不到，我和她刚好紧挨着，我不敢和她说话，后来我发现她比我想象中的要随和一些，就和她说了几句。我始终认为那次考试是我一生中一件重要的事，我算是认识了她。在以后的几天里，我甚至怀疑那是在做梦，不是真的。可是比做梦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以后她见到我总会和我打招呼或微笑。我知道她也许并不讨厌我，就渐渐熟了，但对她仍有一种敬畏感，也有亲近感。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快乐，但对她异样的感情也越来越强烈，总希望接近她，了解她，想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有一种潜在的忧伤，我甚至不自量力地想要帮助她，让她快乐，让她知道生活的美好。我也不知道那时怎会有那么多的感想，会有那么好的文笔，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我想那是不算情书的，因为在那封信里我对她只有最真诚的赞美和最虔诚的祝福，我甚至不敢提对她的爱慕之意，更不用说求爱了，我谦卑的希望我能做一个她忠实的朋友，真的那时我以为能做朋友，就心满意足了。写完那封信后我竟不知道怎样交给她，我不敢让人知道即使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就是写那封信我也感到旁边有人在嘲笑我。但我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后来我愚蠢的用信封装好，跑到学校外面通过邮寄交到了她手上。把那封信塞进邮箱的一个简单动作，我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才完成了，当信封终于落进邮箱的时候，我的心好象被人悬在了空中，不知道是会被拉上去还是被放下来。几天里，我不敢出教室，我害怕别人的嘲笑，过了几天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我不知道她看到了那封信会怎样看我。然而，令我惊喜的是一天晚自习后，她和另外一个女生把回信拿到教室亲自交给我。当时全班的同学都很惊奇，不过我在惊奇中更多的是惊喜，我没有想到她会在信中那样诚挚的称赞我的真诚、善良和正直，她更用一种热诚的语言鼓励我在生活和学习上树立信心。那是我一生中读过的最好的文章，最美的言辞，里面只有真善美，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她也很乐意成为我的朋友，那段时间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以为我们是在谈恋爱，我知道他们除了感到奇怪之外更多的是对我的嘲笑，似乎也为她感到惋惜。曾经有个城里的男生甚至抱着肚子对我大笑，那笑声和议论声彻底打击了我自信，但我更多的是担心给她带来了麻烦，我想不再和她打交道了，可是我们算什么呢，我们只是真正的朋友。其实，如果真是单纯的朋友，我也不会那样紧张，那样自卑和在乎，我也知道我心里深深的爱着她，只是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可能对她说什么，我有一个或许愚蠢也可耻的想法，用朋友来掩盖我心中那种连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想法。有时我觉得别人把我和她作为恋人关系来谈论，是对她的亵渎。后来她也意识到我的想法，就对我说明我们只是朋友，以后不要再给她写信了。我无法描述当时的感受，总之是心痛、失望和怨恨，我以为我不应该有这些感情的，因为我心里一直在说服自己，对她不是爱，只是把她当朋友，只是想帮助她真正快乐。我的信心和自尊受到很大的打击，很长时间没有和她联系，有时见到甚至连话也不说。也许我希望忘记她，可是我知道永远不可能再忘记她了！有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我站在她后面给她梳头，她仰起头来对我微笑。那微笑是那样的幸福，那个梦境是那样的清晰，以至这么多年了，我总能清晰的记起。我相信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是在那个梦里，因为只有在那个梦中我看到过她真正快乐，而不像现实中总是忧伤、失意。第二天，我忍不住再次给她写了封信，在信里我仍然极力掩饰自己对她的无限爱慕，只是衷心的希望她做一个自尊、自信、自立和自强的好女孩，希望她不要让不快乐的往事窒息了对生活的幻想和热情。她给了我一封简短的回信，信中主要是对我真挚感情的感谢和对我的一些鼓励。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又像以前一样成了朋友，总在学习和生活上互相鼓励，可不久谣言又起，有人说她在和另外一个男生谈恋爱，也就是她们的班长，那个人甚至明言让我不要再纠缠她。而那时她也叫我不要和她的关系太亲密，以免别人说闲话。我很自卑，我知道自己在她眼终究算不了什么。我选择痛苦的离开她，在表面上是那样的决绝，直到到高中毕业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但在心里却总是挂念着她，为她祈祷着，祝福着。　
　　高考结束后，我知道自己考得很糟，因为我的情绪一直不好。但我我更担心的是她考得怎样，我不知道怎么还有勇气给她打电话，问她考得怎样，她并没有不理我，也许是我得寸进尺要求她出来见见，我好象以为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似的。她婉言拒绝了我的要求，我的伤心、失望不问可知。那年高考对我来说既是一个噩梦也是一个美梦，因为我落榜了，她却考得不错。当我了解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惊喜让我忘记了自己的失意，我好象看到了她眼里的忧伤已经除去，闪着喜悦的光芒。我多想对她说句祝贺的话，鼓励的话，但是以我当时的处境，连在别人面前提到她的话也不敢说。我给她写了一封祝福她的信也总不敢寄给她，我知道，从那时起我们应该真正结束了，尽管在我的心里对她的思念永远不会结束。我下决心永远不再去打扰她，我想她会在大学里很好的生活和学习。　
　　那年秋天我怀着对她的思念和痛苦的心情开始了复读生活，我不知道当时的感情是怎样的，即使自己觉得要崩溃了也还牵挂着她，不知道她在大学里过得怎样，她眼里的忧伤是否还在。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竟从其他同学那里打听到我的近况，给我写了一封信，在信里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说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也介绍了一些大学的学习生活，但主要的是对我的鼓励。那封信无疑给庸倦的心灵增添了一些绿素，让我有了精神上的欣慰和动力。在整个复习期间，她也间或地和我联系，在通信中我仍能感觉到她的不如意，这也许是她的心病也是我解不开的心结。我不能安慰她，让她真正快乐，后来我慢慢知道，她心里其实一直爱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总是伤害她，总是令她失望。　
　　第二年高考后我进入了一个很普通的大学，我没有把那个消息告诉她，因为那是一个令我自己都失望的结果。在大学里，谈恋爱的人很多，可是我没有那个念头，一旦有了那个念头就会很自然地想到她，我不知道她的学习怎样，生活怎样，我知道她是那种很有魅力的女生，无论在哪里都总有男孩子追求。那次我鼓起勇气给她打了次电话，她像以前一样那样真诚但也同样充满了戒备的心理，我知道也许她真的把我当真心的朋友，却又有意和我保持着距离。其实这对我是一种折磨，有时我下定决心要忘记她，强迫自己删去她的电话号码，可是她的号码记在心里越想忘记越无法忘记。有段时间我怪是她的照片让我不断想起她，就想把照片烧了，可是怎么也下不了手，就像要杀一个人似的。于是我把它夹在书里，放在家里最隐蔽的地方，决定一生也再不去看了。可是一年多过去了，对她的思念有增无减，于是又总把它带在身边。整个大学期间我们只是间或地联系，她也总是怀着戒备的心理和我交往着，但是有件事让我感到欣慰和感激，我想无论在她的心里我是怎样一个角色，对我怀着怎样一种感情，至少她也珍惜我的这份感情。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告诉我她把我以前写给她的信都拿出来看了，她为有我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和难得。　
　　大学毕业后，她回到县城里的一所中学当了一名教师，也她有了男朋友。之后，我一直想象着，也希望着她过上一种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我没有信心处理好我对她的感情，所以宁愿在心里自己受煎熬也不想打扰她，我们总是在节日或特别的日子才会简单的问候。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对我谈起工作和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也和男朋友分手了，我知道她眼睛里仍有那样深的忧伤。那天晚上我无法入睡，几天不想吃东西，我多么希望让她快乐，可是我有的只是最无助的问候和安慰，她在感情生活上总是显得那样失望和无奈。而我也毕业参加工作了，父母见我竟然还没有找女朋友的意思，感到奇怪也心急，他们逼我说出自己的一些想法。我不敢隐瞒，把这些年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他们劝我不要再和她联系，那样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她。我理解父母的想法，也知道他们爱我，可是他们永远无法理解我心里的感受，他们不知道在我心里她比我自己更重要，只要她还没有真正快乐我就永远不会安心，永远不愿意离开她。　
　　有的朋友说我对她是迷恋，问我为什么会那样迷恋她，要我说出她的好。我真是懵了，我找不到一条恰当的理由，她的确很漂亮，可是那不是理由，因为我知道如果她老了，她丑了，我会更加珍惜她；她也很善良，可是我知道在我身边心地善良的人很多；她很真诚吗，我知道她有时也在欺骗我，即使那可能是善意的；是她对我好吗，我知道她心里的确希望我好，希望我快乐，可是却总在不经意间伤害我。然而，在我的心里只是无端的感到她无时无刻不在，只是由衷的希望她开心如意，希望她眼里的神情充满快乐的光泽，而不是忧郁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