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红叶

一
　　鱼：
　　蝶问我“你会爱我多久？”，我说，“很久很久”！
　　“将来我老了，满脸皱纹了，你还会爱我吗？”
　　我看着她的脸，她微侧着头的样子可爱极了，我看到了在长睫毛下亮晶晶的眸子，在那里面有我似笑非笑的影像，我的拇指滑过她的粉颊，低下头，去寻找她的红唇……
　　她挣脱了，小手挡住了我的嘴，固执地说：“我要你认认真真地回答我！”
　　我给她背电影台词：“我爱你，如果一定要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她的双唇象清水，有点凉，我疑惑地抬起头，她的目光凝固在远处，四肢是僵硬的，对我的吻置之不理。我吓了一跳，摇着她的双肩“蝶，蝶，怎么了？”
　　她从幻梦里醒过来，对我展颜一笑，我顿时在这笑靥里融化了……
　　秋风吹过来，一片红叶飘飘荡荡落在她的发鬓，我伸手捉住它，是一片血红的枫叶，我揽住蝶的腰，把枫叶举到她眼前，让她看清楚上面的脉络，我听见自己这样说：“蝶，这叶子的正面是你，背面是我，我们的爱情是这些纠缠在一起的叶脉，即使枯萎，依然会牢牢地互相拥抱！”
　　她的吻不再冰凉，象沸腾的岩浆，有液体顺着她的脸流入我的嘴里，也是滚烫的……
　　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我离开了蝶，跟建筑队去了几千公里外的遥远的工地，她送我的时候，哭得象一片风中的红叶……

　　二
　　龙：
　　每次经过这里，我都会停下车，看是不是有一个长发女孩儿从那个大厦的玻璃门里走出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儿！她穿水绿，或者浅蓝的套装，也穿雪白的窄窄的T衫和牛仔裤，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走在人流中让所有女子都黯然失色，我无法抵御她的非凡美丽！
　　我总在她下班的时间把车停在这个大厦的门口。
　　她走出来了！我感到有点窒息，伸手按了按领带的中部，拿起放在后座的玫瑰，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她仰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近距离接触她的美，我感觉我根本无法呼吸，我的舌头突然失去了控制－－“……你……好，请问……，这里是……广告公司吗？”
　　……
　　我坐在自己的车里，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张涨红的，湿透了的脸，那一刻，我为我的懦弱感到无地自容……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女孩儿的名字：蝶。

　　三
　　鱼：
　　蝶，我好想你！
　　我也是！
　　我要呆到年底才可以回去，我度日如年！
　　我也是！
　　现在天气冷了，你要多穿衣服，你一感冒就很久都不好
　　我会照顾自己的，倒是你让我担心，你那点工资要省着点儿花知道吗？
　　哦，知道了，我只花一半的薪水给你打长途，剩下一半够我生活了
　　你呀！以后不许给我打电话，打我也不接！——说你多少次了！
　　那怎么行？！每天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没法安心干活！
　　象现在这样在QQ里视频不是很好？！何苦一定要花那长途话费？
　　好好好，听你的，我爱你！
　　在视频上看，你好黑好瘦，工作很辛苦吗？鱼，我好牵挂你你知道吗？！
　　没事儿，你别看我黑，可结实了，你看我这胳膊，这腱子子肉－－看到没有？多棒！
　　我爱你……
　　别呀，干嘛哭啊，我蛮好的，不哭不哭，笑一个！你知道看见你哭我会难过的！
　　年底你回来我们就结婚好吗？
　　……
　　你还说我呢，你干嘛也哭了？
　　我幸福，真的很幸福！
　　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了！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以后你拿菜刀砍我我也不会离开你！！！上厕所也要让你陪着！！！
　　好了好了，你又没正经了
　　嘿嘿
　　你要休息了，太晚了，明天还要工作呢！我可要下线了，再聊起来又没完没了
　　……
　　干嘛呢你？
　　我这电脑屏幕好久没擦了，弄我一嘴灰……
　　哈，你就懒吧！活该！
　　亲不到你真人，在电脑屏幕上也解解渴，嘿嘿
　　傻到家了！……

　　四
　　龙：
　　我依旧每天开着车在蝶下班的时间停在那幢大楼的出口。
　　但今天没有见到蝶从那个玻璃门里走出来，我忐忑不安，心里充满了无尽的猜测……她不在这里工作了？出差了？病了？
　　一天，两天，三天……，半个月过去了，蝶再也没出现过。我象一头困兽，不愿意也无法接受失去蝶的事实！－－当然，我没有得到过她，不应该说“失去”，但其实，她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哪怕我们终生只是两个陌生人！
　　第十六天，我的压抑已经到了顶点，我想我今天再看不见她我也许会死掉，终于在驾驶座上坐不住了，我把手指勾在了车门拉手上……
　　这时候，蝶从玻璃门里出来了，然而，她的憔悴令我震惊和心痛！她脸上没有以往的明朗皎洁的笑，双眸布满愁云，风吹起她的衣裙，让她显得弱不禁风……看着她步履匆匆，我象看着一颗美艳不可方物的珍珠破碎在我的面前！
　　蝶，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你的黯淡会让我心碎吗？！
　　一路尾随着蝶，在华灯初上时，她走入了市医院黑漆漆的大门……
　　我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五
　　鱼：
　　我满身疲惫地从工地上下来，脱下湿重的劳保服，迫不及待地坐到电脑前面，极度不情愿的失望还是席卷而来：QQ上一句留言也没有！已经快一个月了……，我的心沉到了海底！
　　我流着泪，一遍遍翻看手机上蝶曾经的短信息，让那里面的温暖销蚀我的冰凉……
　　打电话，里面再次传来传来话务小姐娇嗲嗲的声音：“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我看着QQ上蝶的灰色的头像，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后来我在QQ上写下了很多字，再后来，我发现我只重复写了四个字：蝶我想你……
　　又到了红叶满山的季节，我在QQ的留言里看到了蝶写下的三个字：对不起。
　　在经理的办公室，我对他说：我要请探亲假！

　　六
　　龙：
　　我从车上抱下我的新娘，穿着婚纱的蝶是如此的娇羞美丽！她是我的维纳斯，女神应该有盛大而奢华的婚礼！
　　在鲜花和祝福声中，神父说“你可以吻新娘了”的时候，我被空气中浓烈的甜香冲得晕头转向……
　　走出教堂，绚丽的花车静静地停在枫树下，排列整齐向前延伸的两行火红的枫树象卫兵，我相信所有的生命都在祝福我们！更相信这花车会载着我们驶向没有终点的幸福！
　　但我错了……
　　蝶忽然两眼发直，身体一怔，向后就倒……
　　在那百分之一秒里，我顺着蝶的眼光看去，恍惚看到在远处的长椅上有一个穿牛仔裤的落寞的年轻人……再看，那里分明是一张空空的椅子……

　　七
　　鱼：
　　我坐在病床旁边，静静地看着蝶的姐姐，她鼻子里插着塑料管，睁着双眼，脸色惨白，除了呼吸，她没有任何动作。
　　医生说：“是车祸……她也许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也许，在下一秒钟她就可能醒过来……”
　　“维持她的生命需要很多钱吗？”
　　“是的，相当昂贵”
　　我看到了在姐姐旁边的一个小镜框，蝶在里面依旧露出我无比熟悉的笑容。我拿起来，手指滑过玻璃表面，凉凉的，和蝶脸上的温热细腻的触感大相径庭。
　　我把镜框放好，让它和姐姐日夜做伴。
　　在离开的时候，我把我一直保留的那片枫叶－－就是从蝶发梢捕捉到的那片红叶，轻轻地放在镜框的旁边。它已经不再鲜艳，但上面的脉络依旧清晰……

　　八
　　龙：
　　蝶从姐姐床头拣起那片枯叶的时候，脸色象一张白纸，嘴唇哆嗦着，我抱住她，让她伏在我的胸前，没有支撑，她会象一根草随风而去……
　　我说：“他一定很爱你！”－－象在说一首歌名。
　　蝶哭得天昏地暗，剧烈耸动的肩膀使我象一付行将散架的老马车。
　　我说：“去吧，他需要你……”
　　看着床上可怜的姐姐，我的脸上忽然被流下的液体灼烧着，嘴角沁入了海水，“我会照顾姐姐的，她是你的姐姐，也是我永远的姐姐，－－因为我爱你！我和你，和姐姐，永远是：一！家！人！”
　　我走出病房的时候，满天秋风瑟瑟，红叶飘舞……

　　九
　　鱼：
　　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城市，我知道，我就要离开我的爱情了，也许，我不应该有什么遗憾，不是吗！毕竟我的最爱得到了可以说最完美的归宿！
　　不是吗？！
　　在检票口，我的背包被拽住了，我缓缓回过头来，蝶的哀怨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依然美丽圣洁如出水芙蓉！
　　“鱼……”
　　“蝶……”
　　“对不起……”
　　“……我们之间用得着说这句话吗？”
　　“你会恨我吗？”
　　我怔了一下，笑了
　　“怎么会！你是我的骄傲！”
　　蝶扑到我的怀里，象个孩子一样泪雨滂沱……
　　蝶说：“我很幸福！真的！”

　　十
　　蝶：
　　我问龙：“你会爱我多久？”
　　龙说：“很久很久。”
　　“将来我老了，满脸皱纹了，你还会爱我吗？”
　　秋风吹过来，一片红叶飘飘荡荡落在我的发鬓，他伸手捉住它，是一片血红的枫叶，他揽住我的腰，把枫叶举到我眼前，让我看清楚上面的脉络，我听见他这样说：“蝶，这叶子的正面是你，背面是我，我们的爱情是这些纠缠在一起的叶脉，即使枯萎，依然会牢牢地互相拥抱！”
　　……
　　“蝶，为什么哭啊，不哭不哭，笑一个，你知道看见你哭我会难过的……”
　　……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拿菜刀砍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
　　“以后上厕所也要你陪着，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