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了你，却留下一树歌

前天清晨，临上班前，仓猝打开电脑，在虚拟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搜索，把所有有关你的痕迹全部删除。
     删的时候，没什么感触。本心触礁，缘于你人太聪明，我太笨，一个像天际逸云，一个像地底枯井，该是散的时候了，对吧？
     两个字，一个名字的症结，你绕了再绕，结果便成了淀在我心头的死结。
     一夜静雪，才迟迟明白，虚与真，是不能渗透的。
     平俗而现实的日子里，我是真实着生活的；虚拟的网络里，我是真实着生活的。于我而言，没有虚拟。我就是我，轻轻地点击那个名字，我就出现了，笨且傻，呆且迂。
     你不同，你的真实与虚拟彼此交融，互相渗透，你似乎已经习惯了虚拟里的真实，真实里的虚拟——比如，你每天都花了心思费了心血做一个美丽的场景等在我要去的地方。歌美，场景美，旋律与图片，无一不是你精挑细选精耕细作的。只是，我至今不知道，你耗费如此的心血又是为了什么？
     是信守一份基本人性的真么？曾经，我以为是。
     我是广西北海溪畔的那枝苦练树，活得简单而纯粹。不耐寒，冬落叶，春开花。花开处，连一片叶儿也不长，只是在细细密密的枝间绽了细细嫩嫩的粉红花儿，不好看，不漂亮，就连那一丁点儿的芳香，也是淡近若无。是的，我就是那在全无叶子的树上开出粉通通小花的苦练树。
     你呢？一百九十天，你静静地走在每一个有我的地方，走过那些文字，走进低山和丘陵，走近我的贫瘠，走近我的凋残。“小雨轻风落练花，细红如雪点平沙”，我竟忘了我是一只笨呆呆的企鹅，我竟习惯了这喧嚣的热闹，我竟慢慢习惯了你每天一个扑腾腾鲜活的场景，那些美丽的图片，那些美丽的旋律，那些你精心搭配的人间四月天，我竟然就这样习惯了。
     直到那天，无意中说到那两个字，你竟开始绕，一下一下，简单平实的绕成了我憎绝的死结。
     我本没在意，一点儿也没在意。
     可是，夜真静，有雪。那轻薄薄的白在黑色的夜里黯淡的舞，那一瞬，不知为什么，我心揪痛。率性的真诚，偏偏有时候，最能伤人。
     原本，我粗糙如苦练树，木脆，长得快，从不会有人刻意栽种，随处而生，随处而长，主人发现时，木已成料，能做栋梁，能做温柔的眠床。
     原本，我疏淡如苦练树，根苦，躯苦，枝叶苦，可浸透了苦汁的生命却在无叶的枝间散淡着花的清香，懒得培植，不在阳台，静静地长，不卑不亢。
     原本，我安恬如苦练树，不争春，耐贫瘠，甘寂寞。可你却偏偏来招惹我，笨呆呆的企鹅便混沌了真实与虚拟的妄生界。
     一支三月杨柳一曲霸桥醉，一串铃兰唱着生命里最美丽的相遇，一张灰迷的剪影点燃一支烟，半江春水满了三百六十五个祝福，一轮明月里走过母亲……干干净净删除了你，手机、QQ、邮箱、甚至于博客。却不成想，竟有大把大把的场景，停在所有我要去的地方，像无叶的苦练花，满当当的开满枝，不管不顾。
     删了你，却留下一树歌——却原来，我竟没有忘记过你。
     静夜思，驱不散，雪声细碎烛影乱。
     2006年1月11日夜为辛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