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的眼泪

午夜的寒气穿透了窗帘，子夜时分，铃铃依然在屏前等着，望着那一直未曾亮过的QQ头像，耳麦中依然是《我心依旧》的旋律，这一切把铃铃的心一遍遍地撕缠。
　　妈妈已酣然入睡，爸爸的梦呓也透墙而来，铃铃轻轻地站起来，无奈地摘下耳麦放在电脑前，悄悄地走进浴室，在镜子前细细地检查眼角爬上的新愁。良久良久之后，又一次进入那种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的音乐中去。
　　此刻，寒星的头像依然黑白，丝毫没有要亮起来的迹象，但是铃铃知道，离她千里之外的寒星，一定还在网络的另一端书写他诗样的心事。谜一般的寒星，你那边的月夜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的内心是否也有颤栗掠过一丝忧伤？
　　“铃铃：你在吗？我知道你在的，此刻的你是不是又在听着《我心依旧》？”寒星的头像亮了起来。
　　“寒星，我在，我在。你怎么样？想你在每时每刻。”
　　“铃铃，千万别哭，好吗？如果你落泪，我就是你脸上那最最清醉，最最浑圆的一滴。”
　　“寒星，寒星，你别离开我，我要见你。”
　　“铃铃，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天涯过客，我的未来就是在不断的流浪中死去。”
　　“寒星，寒星，你不爱我吗？”
　　“寒星，寒星，你回答我。”
　　……
　　寒星的头像沉默了一会儿，仍由铃铃一个人不断地述说。
　　良久之后，寒星的话仿佛从遥远的天际慢慢地飘过来：
　　“铃铃，我对你的心你明白，正是因为我不能伤害你，所以我才离开你，我的归宿就是死亡，死亡懂吗？”
　　“寒星，寒星，若你所有的流浪都是因为我，我如何能不爱你风霜的面容？”
　　“寒星，寒星，若人生的悲伤，你都已经为我尝尽，我如何能不爱你憔悴的心？
　　“铃铃：让风随意地吹吧，风在我们心外，
　　让霜随意地洒吧，霜在我们身外，
　　在这个孤寂的世间，你终生都将是我心底最柔柔的牵挂。”
　　“铃铃：你不知道我身患几种绝症，随时都有可能与这个世界作别，那时的我也许连轻轻挥手的能力都没有……”
　　说到此处，寒星一如从前，没有一声再见，没有道别就关了QQ，丢下铃铃一个人在网上。但，铃铃知道，寒星是不忍道别，怕说再见。
　　铃铃甜甜的眼泪潺然而下：这是怎样的机遇，几世的修为，才使得今夜她再一次等到了寒星的到来，虽然时间很短暂，一如夜空里的寒星一闪而过，可是在铃铃心中已经很幸福了，她终于等到了寒星，这已经足够了。
　　“寒星，寒星，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只希望你记住：离情人节只有八天了，我好希望在这个情人节里见到你，无论怎样，我一定要见你！”
　　“寒星，寒星，你记住：无论你身上有多少的伤与痛，我一定要为你洗尽、我一定要为你抚慰。我只要你知道：这里有一颗挚爱的心，为爱而哭，为情而伤。”
　　此后的一周里，铃铃还是一如既往的在网上等寒星：想着那个浪迹天涯的人。一如既往的听着《我心依旧》，一如既往的沉浸在寒星的文字里。铃铃知道：寒星到了西藏——那个他们彼此都向往的神圣土地。从寒星的叙述中，铃铃也领略了雪域高原的雄壮，海子的清澈澄明。铃铃也知道：那里的天空很蓝很高很远，冷冷的风老练地穿过每一条寒星必经之路，夜幕低垂的傍晚，寒星一定是把大衣的领子竖的很高，在雪峰的映照下，寒星的寂寞正对着那片空旷在对她诉说。“寒星呵，不眠的屏幕泄露了我的心事。清晨，高原草尖的寒露是我双眼的凝眸。你匆匆行走的步伐，在某个地方悄然而停驻时，可曾想到我为你突然阴沉下来的面容下，是怎样的一种深深的痛楚？”
　　“铃铃：有如此的忆念，谁还会忘记
　　有如此的情怀，又怎能分离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我已经来到了你所在的城市，明天晚上我们在‘雪缘酒巴’见面吧。”寒星的QQ在情人节的前夜一闪而逝，留给铃铃无尽的遐想。
　　“哦，寒星，寒星，你终于出现了，你终于肯见我了，寒星，在你以后流浪的岁月里，我一定要紧紧陪伴你，我会用心读你的愁思和哀伤，也如你读我的幸福和美丽一般。我会为你温暖着最热烈的、最朴素的情怀，在每一个十字路口，都将有我的爱为你筑巢，为你的疲惫构筑最怡情的温床。寒星，等我，我终于要见到你了，明天我一定要见到你。”
　　铃铃的眼泪热烈地流下来了，她却不去拭它，一任泪雨如瀑，盼望已久的梦终于要实现了，为了明天的相见，她苦苦地守望了580天……
　　明天就要见到寒星了，那个令她日日夜夜苦思苦恋的寒星，铃铃打算在今晚让眼泪流个痛快，她暗暗发誓：明天见到寒星时一定不要再流泪了，一定要给他一张美丽的笑脸。
　　夜已经很深了，铃铃还在想着明天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考虑着见了寒星应该跟他说什么，并在镜子前一遍遍地排练见到寒星时的表情，她要把自己最美的容颜呈现给寒星。
　　黎明终于迟迟地来了，铃铃把自己所有衣服，一件件地试穿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没有哪件最令她满意，最后，她干脆穿上自己最随意的衣服，特意去拉直了头发，因为寒星说过他喜欢看到铃铃长发飘飘的样子。
　　好不容易黄昏终于来到了，铃铃早早地来到她和寒星约好的“雪缘酒巴”，特意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在那里，等待着寒星的到来，生怕寒星来时找不到她。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走着，可是寒星依旧没有出现，甚至他的电话也没有来一个，而此时的铃铃，一如一个待嫁的姑娘，坐在家里等待着迎娶自己新郎……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甜甜的。“寒星，你怎么还不来啊！”看着外面已经渐渐闭合的漆黑的天幕，铃铃一遍一遍地拨着寒星的电话，可是，寒星的电话怎么也拨不通，看着酒巴里一对对低声絮语的人儿，铃铃第一次品尝到了孤独的滋味，开始莫名其妙地害怕这种感觉，可这种感觉却袭击得那么突然，而且越来越猛烈。铃铃的心再次在等待之中起起伏伏地回旋：原来等待才是世上最漫长的事，一秒胜过一年。
　　酒巴里一对对相拥而去的人们，宣告着午夜的到来，可是寒星却依然还没有出现。
　　拨打了许久的电话终于响了，铃铃一看是寒星的号码，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喂？寒星，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了？”
　　“你好，请问你是铃铃小姐吗？”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我是，你有什么事吗？”铃铃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那请问你认识寒星先生吗？”哦，寒星，寒星，你怎么了？铃铃的心里像针一样刺痛着：“认识，他在哪？你是谁？他怎么了？”铃铃迫不及待地一连串地问道。
　　“很抱歉，铃铃小姐，我是他的朋友，我知道你们的故事，我也知道你此刻在‘雪缘酒巴’等他，他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能麻烦你到滨江路一号来一下吗？”
　　“好的，好的，我马上到，你帮我告诉他，我马上就到！”铃铃几乎是喊着说完这句话的。
　　顾不上扔下电话，铃铃抱着装满580颗幸运星的瓶子，就往门外冲，当她几步跨出酒巴大门时，猛的撞在一个人的身上，直到那人一把扶住了她，她才知道：她的双腿已经是怎样的一种无力，她的心里又是怎样的一种慌乱。
　　两个年轻而帅气的男孩就站在她的面前，都是一身的休闲牛仔装，他们相互搀扶着，脸上都写满了疲倦。其中，一个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的男孩儿，脸色苍白，斜斜地倚在另一个男孩儿身上。
　　“寒星，你是寒星！”铃铃下意识地对着那个抱着玫瑰花的男孩儿说，“我终于见到你了。”
　　“铃铃：情人节快乐！”那个脸色苍白的男孩儿微笑着说，“我是寒星。”
　　“寒星，我爱你！我要跟你去天涯！”铃铃不顾一切地扑在寒星怀里，全然不顾寒星胸前的玫瑰花被他们的拥抱压成一瓣一瓣的，全然不顾玫瑰上的剌把她的手扎的生疼，开心的眼泪把寒星肩上的风尘都洗的无比干净。
　　“铃铃：我始终都在盼望，始终在盼望着会有一个奇迹，盼望着我能把那句始终珍藏的话说完。盼望着让我这只天涯瘦瘦的倦鸟，能有一个夜宿的巢。”
　　“寒星，今夜的月还是昨夜的月，那么美丽，那么清澈；
　　今夜的夜不似昨日的夜，因你而辉煌，因你而斑阑。”
　　“铃铃：一切都已过去，一切都已平静……”寒星的话未曾说完，铃铃感觉到寒星拥着她的双手慢慢地松开了，人也慢慢地向下沉去。
　　“寒星，你怎么了？寒星，不要离开我。”铃铃哭泣着喊道。
　　铃铃紧紧拥着寒星，寒星的朋友也在一边帮扶着寒星，他缓缓地看着寒星慢慢暗淡的双眼对铃铃说“寒星已经是胃癌晚期了，他是爱你的，但他不忍伤你，所以才一直没有对你说出那三个字，他说你是他生生世世的爱人，他这次早就感到不行了，忍着巨大的伤痛到西藏，就是想再看一眼他钟爱的地方，然后他说他一定要来陪你过这个情人节，因为他爱你，他答应你了的。”
　　铃铃把寒星紧紧地拥在怀里，寒星刚刚送她的红玫瑰一朵一朵地挂在她和寒星的身上，这红的耀眼的玫瑰花瓣与寒星苍白的脸色成了多么醒目的对衬啊，铃铃哭倒在寒星的身上。“寒星，你说了，你会陪我过情人节，可为什么不肯多陪我一会儿呢？你说过要陪我一生的，你说过你是我的风筝，无论飞得多远，始终都被我手中的线牵着，可是现在，风筝线断了。”铃铃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着。
　　“哦，寒星，寒星，我想你的580个日夜，我为你亲手折的580颗幸运星你看到了吗？”
　　铃铃看到她的泪水落在那580颗幸运星上，每一颗泪珠都有寒星苍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