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在许浩然离开的日子里，我进入一种迷离状态。走在人群涌动的大街上，一思一念都是他：
　　那次，医院举办科室之间的篮球赛，许浩然不小心被刮伤手臂。我心疼地从口袋里抽出棉签，帮他拭擦伤口血迹。他温情脉脉的望着我说：“如果能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我娇羞地凝视他，满脸幸福的红晕。
　　那晚，在民族大道的小山坡上，我扎在小辫子上的彩带不知怎么会缠绕着他的颈项。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狡猾地笑了：“随你怎么解，也解不脱了。就象你永远无法和我分开一样。”他就势吻住了我。
　　那次我病了，他拿着新鲜的提子来看望我。我有气无力地和他说着话，他嬉皮笑脸地逗我：“听到你这样的娇声嗲气，感觉好舒服呵。”我用拳头捶他：“我哪有。”
　　那天，我突然捂住胸怀：“哎唷，好疼！”他吓一跳，急切地问：“怎么了？”我巧笑嫣然：“都怪你。是你的箭射到我的心口，不疼才怪。”他大笑：“你好调皮。我要惩罚你。”我歪着头问：“罚什么？”“罚你温柔蚀骨地陪伴我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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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从记忆深处游来的往事，咬得我一点一滴的疼痛，思念的泪水泛滥成灾。在附院那幢医技楼最高处向下俯视，心里戚戚然，绝望得真想从这个世界中消失。这时，手机响起：“小美吗？我是杨奕，就在你们医院门口。”
　　在依星咖啡馆，我和杨奕静静地听着悠扬的萨克斯曲《回家》。音乐蕴含着钻心的郁结、撕裂的温柔，心底积压已久的忧伤一下子调动起来，经由不受用的眼，蓄得满满的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杨奕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悄悄地把纸巾递给我，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
　　杨奕和许浩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伙伴，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类男人：没有许的英气逼人、张扬不羁，却给人一种安全、稳重的邻家男孩的感觉。当初浩然带我去见他们这帮死党时，杨奕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小美，你怎么就没有一个妹妹呢？”
　　而现在，杨奕也只说了一句话：“小美，我陪你一起等浩然回来。”
　　这以后，杨奕经常来找我。我告诉他，我和浩然的爱情故事，他向我讲述和浩然共同度过的学生时代。
　　“小美，你可以想象吗？那时我和小浩是班里最顽皮的学生。一起给老师起外号、一起戏弄女同学、一起到江边摸鱼虾、一起跑到野外溪涧游泳、一起躲在石林背后烤红薯、一起到青秀山去探险……”我痴痴地听着，这是我从来未曾了解的关于许浩然的另一方面：“你们的童年多姿多彩。那个时候的我，还只是蹒跚学步的婴孩呢。”
　　杨奕知道我最感兴趣的事便是许浩然：“小美，小浩在念高中的时候，就有女生暗恋他了。因为他不但成绩优秀、善于交际，而且长得高大英俊，属于偶像加实力派的。但是。”杨奕故意停顿一下，我急急地问：“但是什么？”他笑：“你好紧张呵。”我瞪着他：“卖关子呀。”他继续说：“但是，小浩一心只想着学习，从不理睬她们。他是个很有抱负的男孩，曾经告诉我，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国。”
　　我突然不再出声，杨奕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便急忙道歉：“小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打断他：“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脆弱了。”
　　杨奕在努力缓解我的情绪：“小美，你喜欢上网吗？我说个关于网络的笑话给你听。”
　　《电脑盲小奕与客户服务中心的对话》：
　　小奕：“我买了你们的上网卡，怎么用啊？”
　　客户服务中心：“请打开我的电脑。”
　　小奕：“你的电脑我怎么能打开呢？”
　　客户服务中心：“那就打开你的电脑。”
　　小奕：“我的电脑是打开的啊！”
　　客户服务中心（彻底晕倒）：“我没办法了。”
　　小奕：“我怎么总是上不去网啊？”
　　客户服务中心：“可能是你猫的问题。”
　　小奕：“好，请等一下，……我把猫关在门外了。”
　　客户服务中心：！！！
　　我忍不住轻轻地笑了：“杨奕，你好逗呵。”他也笑了：“小美，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你嘴巴好甜。”“是吗？”“是呀。”“你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你尝过？”我捶他：“讨厌，好坏呀你。”“嗯，让你打打没关系，只要你真正开心。”我看着他：“小奕，你真好。我们可以是永远的好朋友吗？”“当然可以！”杨奕爽朗的回答，令我灿烂地笑起来。
　　日复一日，杨奕对我无限的关爱与照顾，让我习惯了他这样大哥哥般的呵护，愁悒渐渐地远离。
　　那是一个特别的夜晚，杨奕在公司的设计方案得到了董事长的赏识，准备晋升他的职位。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欢庆的包房里面，杨奕兴高采烈地拿起话筒，唱着品冠的《陪你一起老》：“当爱不能同情，当爱不能哭，留在心里那一点点的恨还真苦。没有人能做主，没有人服输，爱情的蛮横和残酷无处申诉。谁不贪图那多一点的在乎。……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再没有机会看见你的笑。……我是真心的祝福，只要你过得好，快乐就好。”我看到杨奕目光中有闪闪烁烁的东西，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起许浩然：我该不该永远等待他？
　　接着，杨奕又唱起《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深，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我鼓掌，他走下台，坐在我身边，很近的距离。他借着酒意：“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小美，我可以吻你一下吗？”我吓一跳，冷不防，他搂住了我。我想都不想一个巴掌掴了过去。他捂住火辣辣的脸，心痛地问：“小美，如果没有许浩然，你会不会喜欢我？”我哽咽着：“小奕，你答应过我，我们只做好朋友的。”“是的，我差点忘了，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地说。我心里很乱，就不顾一切夺门而出。
　　在床上，我转辗反则：责怪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下手那样重，小奕会不会很痛？一瞬间，小奕和我相处时分的点点滴滴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般在眼前涌现，我重新诠释我和他之间的故事。一直以来抱着回忆不肯放的我，此时竟然有种奇特的感受：发现所有深深浅浅的忧欢林郁都笼罩在烟波江上的夜霭中，都在不言中。我在得到自己心底答案的欣喜中满意入睡了：明天，再把这一切都告诉小奕吧。
　　也许，此生注定我和杨奕是情深缘浅。我无法接受，那晚，竟然是我和他的最后的晚餐。当晚，杨奕为了冲出去找我，不幸被迎面而来的DEXI撞倒，因失血过多而身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当场晕厥过去。
　　醒过来时，已经是杨奕过世的第三天。妈妈告诉我：“小美，你一直哭着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小奕。”我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悲伤与悔憾，呆呆地失神地望着天际繁星：小奕，你在天堂还好吗？假若，你现在再问我：“小美，如果没有许浩然，你会喜欢上我吗？”我一定回答：“会的，而且，无关许浩然，我也会喜欢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