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的红颜知己

最初在网络上遇见华易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会做一生的朋友。
　　在人山人海，乌烟瘴气的聊天室里，我们都觉得我们这样两个人能够相遇是个奇迹。没有刻意的迎合，也没有无意的抵触，只有太多相同的感受。一些时候，正要说出的话，却先一步被他在屏幕上打出。更多时候，是他抱怨我的嘴太快，抢了他的话头。无言，只会心的一笑。别时竟有些依依不舍。那是个很奇怪的聊天室，不准人留电话，他急着走，我又掉了线，以为就这样失之交臂了，心中竟有些许的遗憾。历尽艰难重新爬了上来，他居然还在！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没容我解释，他化整为零，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了他的手机号。之后留下一个笑脸就走了。我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那个艰难留下来的手机号奠定了我们友谊的基础。
　　我们之后的聊天方式是马拉松式的，两个人都有空的时候，我们就找一间人少的聊天室，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我们自嘲说这种方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式，可这种荒谬的事就发生在了我们身上。可我们向对方敞开心扉的方式却象跑百米，倏忽间就连初恋都坦白的放到了屏幕上。我们的聊天从一开始就不符合惯例，就算网络上真正的朋友，话题也是由浅入深，慢慢了解才成了朋友。而我们在第一次聊天的时候，就触到了对方心底最深的痛。
　　他的痛苦是斯人已去，我的无奈是留不住现在。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使我们欲罢不能。在生活中，有些人认识了几十年，仍然互不了解，而有些人，只见过一面也许就会看懂你的心。华易的出现，让我相信，网络上也可以是这样的。我是那种看起来快乐天真，却把痛深深埋在心底的女子。是因为我觉得把痛苦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是一件与人有害，与己无益的事。所以我的生活在旁人的眼里是阳光明媚的。而那时，我刚刚经历了人生的一次劫难。那痛，是我一个人的，在无寐的长夜里撕扯着我的心。一切象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华易是唯一听我慢慢倾诉这噩梦的人。
　　过去，也常常会有这样的日子，一个人，泪落如雨。现在，电脑的另一端，华易静静地对我说“菲儿，你让我好心疼”。心里就觉得很安然，心中的痛楚是明知有一天梦会倏忽而断，幸福的假象在梦的断层里将心碾碎。华易说“菲儿，你柔弱的肩如何支撑命运如此沉重的负荷？”我说“华易，没有谁能改变我天空里的阴云密布，只是你还有希望拥有一片澄澈的天，既然苦痛无法分担，那快乐，该是可以分享的吧？”他久久不语，终于问“你真的希望我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如果真有那一天，你真的可以不在乎？”我笑，“华易，我不是一个贪心的女人，你有权利要自己的幸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一种。上天给我们的这段网络的缘分已是格外的恩赐，我珍惜它，我已知足，得到并不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你找到了幸福，我选择离开。放弃的理由，不是因为不在意，是因为我觉得，老天给我的已是太多。太贪心的话，怕会被老天妒忌，连他曾给的一切，也统统收回。”偶尔也打电话，他说我语调里的温婉柔顺更象江南女子，如果离的近，能常常听到我的声音也是一种幸福。有时也很迷惑，我们之间该算一种什么样的情谊，他固执地说，不相信异性之间会有真正的友谊。我说，有一种情感，比友谊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它叫做“红颜知己”。他沉思，说也许会试着接受我的观点。不久，他的工作环境发生变化，很少再有时间上网，我们的联系就只剩了手机短信。可他忙，短信发过去，要么杳无音讯，要么是短短的一句“我在开会”“我在陪客户”，心在一点点的感受失落。选择沉默，他就会追问“我们还需要在乎是否每天联系吗？”我也以为，这样一份感情，有了心的默契，是不需要苦心经营的。可还是忍不住会有一丝幽幽的怨。他感觉到了，那天打电话很快乐的告诉我，他特意去买了手提电脑。幽怨化作了感动，以为又可以回到过去的日子，可在网上还是很难看到他的影子。忍不住嘲笑自己，居然会希望一个为事业打拼的男人把一段网上的情缘当作事业来经营，幼稚到自己都觉得颇为讽刺。终于等到有一天他说，那个周末可以陪我在网上过。心中早已沉沉的没有了惊喜，可还是期望着。周五那天上班忘了带手机，中午回到家里，看到有一条未读短信，漫不经心的打开，我看到了这样的内容“菲儿，我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里，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轻伤。”短信是他发的，时间是早上8点15。我的手颤抖着拨了他的号码，可提示音告诉我，手机关机。我真的害怕了，我曾经看到过一个出车祸的人，当时意识很清醒，还要去帮助别的受伤的人，后来却死在了医院里。原因是伤及了内脏。
　　而他平时从不在白天关机。
　　我一遍又一遍的拨打他的电话，手指的动作已近乎机械。除了他的电话号码，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多久之后，我终于又听到了他的声音，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的车子越过了高速公路的护栏，翻在了路边，他昏迷了一天一夜，医生说他能活过来是个奇迹。他给我发短信时，已是事情的第三天，医生说，他已没有生命危险了。我险些永远失去他了。
　　“菲儿”，他在电话里问我“要是这次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哭？”我不语，他不知道我已经泪流满面。他又说“我的手机当时摔坏了，要是我就这么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此失踪，你会怎么想？”他说着笑了起来，象个恶作剧的孩子。我不寒而栗，他所说的，险些真的变成了现实。
　　想起刘欢唱的那首《永不放弃》“原以为人生故事平淡，谁知转眼风云突变”人生苦短，意外随时会光临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朋友也好，知己也罢，茫茫网络中我们相遇，这份缘已是得之不易，何况那份无言的牵挂，醉心的默契。拥有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会失去这一切，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那就是缘分尽了，缘分尽了就让他走。缘分是淡淡来的，也该让他好好的去。只需在记忆里，留着曾经的温柔。就像我心底最深的那份苦痛，我原本站在幸福的边缘，却不得不看着生命如落日的余晖，一点点褪尽颜色，却无力挽回什么。我在那痛苦中沉溺，无法自拔。华易的出现，给了我快乐的理由，我其实是一个适合以快乐的方式生活的女子，在痛苦没有给我一个足以让我心碎的结局之前，我选择快乐。苦痛是没有尽头的，而快乐随时会消失，所以快乐更值得珍惜。我们都要快乐的活着。这是我和华易的约定！
　　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华易的观念也有了很大改观，或者说，深深感到了生命的美好。他说要开始全新的生活，我说是的，如果这次意外可以让你结束苦行僧似的生活，那也就是善莫大焉了。我没有说出口的是
　　华易，我愿意一直作你的红颜知己，尽管隔着几千里的距离。红颜知己的距离其实就在于可望不可及，这个距离在我心里，和空间的距离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明天，我就选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