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飞过的蝴蝶

雨一直下。
　　他身穿灰色风衣在雨中走着。城市的雨夜就像泥潭里的垃圾。到处都充满着污水的气味。当他走到一间咖啡厅的时候。停了下来。拿下帽子。走了进去。这时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他顺便把风衣脱了下来。递给了服务员。说：“来杯咖啡。浓浓的那种。不加任何东西。谢谢！”服务员礼貌的说：“先生，请您稍等。”
　　他选择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坐了下来，看着外面的夜景，仿佛一切都在挣扎着。服务员走了过来。说：“先生，你要的咖啡。”他说了声：“谢谢！”然后点上烟。看着咖啡里出来的热气和烟雾在空中跳着舞，只是静静的。和那迷人的萨克斯音乐混合着。一直到深夜。他把钱放在桌子上。拿起风衣。走了。当走到门口时。一个满脸脏兮兮的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外面蹲着。在秋风的吹拂下。冻的发颤。嘴唇发紫。他给她了两块钱。消失在夜雨中。
　　很多年了。老习惯。他总是上那家咖啡厅。总是遇见那个小女孩。每次他都给她钱。
　　有一天。那女孩不见了。他心里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就这样。一过就是十年。还是一个雨夜。他又去了那家咖啡厅。不久又走了出来。回到家。倒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雨还下着。这雨真烦。又睡着了。一直到深夜。他从屋里出来。看着雨。望着路边的行人。夜有时真美。飞溅的雨花。风雨中轻轻摆动的树木。孤独的鸟儿。偶尔的汽车声。小贩的叫卖声。一个人抽着烟。静静的走着。那皮鞋声和雨声混合着是那么的和谐。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从他身旁轻轻而过。有二十多岁，上穿蓝色花边衬衫。下穿黑色的绣着一朵火红的玫瑰。胸前绣着一朵紫罗兰。一头长长的头发。在雨中匆匆而过。他把烟头扔掉，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家咖啡厅。他如往常一样。要了杯咖啡，然后静静的抽着烟。这时。他发现对面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人，他脑间轻轻闪过。哦原来是在街上遇见的那位，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而她总是用长长的头发把脸蒙着。座前放着一杯浓茶。同样抽着烟。那女的发现他在看她，对他笑了笑，然后望着窗外的夜色，一连好几天。他们好像约好了似的，在街上，相视一笑，又同时鬼使神差似的同时走到咖啡厅。
　　又是一天过去了。他发现夜色真美。星星眨着眼睛。紫蓝色的天空如宝石一般。他们又不约而同的走到了那家咖啡厅，这时咖啡厅已经挤满了人。服务员走了过来，满脸歉意的说：“对不起，两位请跟我来。这里只有一张桌子。你们坐吧！”两人相视一笑。都坐了下来。他看着她。那优美的吸烟姿势，她只是对他礼貌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烟。喝着浓茶。他问她：“你怎么不喝咖啡呢？”她笑着对他说：“咖啡有太浓的苦涩和令人兴奋的味道。而茶就不同了，有淡淡的清香和苦尽甘来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噢！”他看着她。她又对他说：“看得出来。你应该是喜欢夜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一个作家吧！”他笑了笑说：“是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她说：“紫偃。你呢？”“我叫段玄清。”他回答道。“噢，我知道了。有空多聊聊啊！哦！现在我该走了。对不起！再见！”说完。消失在夜色中。他想：“夜？我喜欢吗？大概吧！”然后起身走了。
　　后来。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去那家咖啡厅。因为赶稿子。终于写完了。他松了口气。这时。门铃响了。他开开门。原来是老同学。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的。他看了她一眼。是她。她对他笑了笑。他满脸窘迫。老同学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我的大作家。来我跟你介绍一下。”她说：“不用了，我们认识。”“哦！原来这样啊！”三人一起出去了。在一个小酒馆里，他只是很喝酒。然后把他们送走。自己在街上乱逛。不知过了多久。回家了，他自己哈哈大笑。关上门。倒在床上。这时门开了。她再次出现。他转过脸对她笑了笑。说：“你怎么来了。他呢？”她说：“他先回家了。”他又笑了笑：“哦！”“这些天你去那里了？你知道吗？没有你那家咖啡厅好像黑洞一般。你知道吗？？？”他说：“哦！你怎么了。我这几天在写稿呢！”这时，他发现她哭了。“你怎么了。紫偃？啊！”他问。她说：“我发现我爱上你了。爱上你那带烟味的风衣。爱上你那拖沓的生活。爱上你满脸的胡须。”他苦笑着说：“你别傻了。你的男朋友不好吗？他是我们老同学中最优秀的啊！”“不！你错了。那只是外表。而他的内心，你知道吗？你了解吗？”她回答道。“我爱你。玄清！你知道吗？从当年的第一眼。我发觉我已经无可救药了。”他努力的推开她说：“紫偃！你错了。你走吧！你走啊！我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这规律是我无法改变的，也不能改变。如果改变的话，也不会是你的。你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的。你知道吗？你我都会受到惩罚的。”她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你为什么不肯说，你内心是爱我的，对吗？爱情是自私的。我心已经属于你了。不能容纳任何的一个人。即使是你的朋友。你知道吗？”他没有回答。再次躺在床上。她一个人。默默的走了，当她走了很远很远时。而他站在窗前正看着她。泪流了下来。
　　生活如往常一样。他照例去那家咖啡厅。只是心里好像缺少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有时看着外面的夜景。呆呆的看着。竟莫名其妙的哭了。他想生活也许就是这样。去了又走。走了又去。有时。如平静的湖面。一阵风吹来。就会扰乱湖面的平静。一片叶子落下。就会在湖中荡起浅浅的涟漪。
　　一天，他心里突然感到十分的烦躁和不安。就一个人到伊人舞厅里。这狂躁的音乐令人发狂。灵魂为之舞动。他坐在一个角落。慢慢的喝着咖啡。很久。不知道为什么。然后他又喝了许多酒。醉的什么也不知道了，突然他又一种想吐的感觉，就急忙从进卫生间。在回来时。他经过一个房间。门半开着。他模糊的看见了什么。是她！！！他猛打了个冷颤。他不相信。他站在过厅里。等她。过了一会。一个陌生的男人出来了。望着他。他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何。他吐了那男的一身。那男人满脸怒火。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男人扬长而去。他努力的站起来。悄悄的推开门。惊呆了。桌子上放着一些钱。而她并不知道他来了。只是躺着。一丝不挂。他不想说什么。一个人静静的走到屋内。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但并没有穿衣服。而是坐起来。抽了支烟。当看到他时。好像他不存在一样。只是说：“你怎么来了。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一个舞女。”他很恨的瞪她了一眼说：“你这是出卖灵魂，知道吗？”她笑了笑，说：“我有灵魂吗？灵魂早已堕落。舞厅和外面是两个不同的我。一个是没有灵魂的影子。一个是肉体的我，我别无选择。”说着摇了摇头，猛吸一口烟。他心里此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想万箭齐发射进一个毛孔里一样——痛。万分的痛。她看着他，说：“你喜欢我是吗？不然也不会痛苦成这样。你要我吧！我不要你的钱。”他“啪”的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冲出无底的深渊。消失了。她只是一个人在哭。哭的声音是那么大。她知道自己无可奈何。因为她十七岁不堪继母的殴打，一个人跑出家门，过着流浪的生涯，在一家咖啡厅旁边。她饥寒交迫。而这时。她看到了他。他出了咖啡厅。神情的看着她，说：“小妹妹，你怎么了。给你两块钱。”她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感觉的了从没有过的温暖，以后每天她就在那家咖啡厅，他给她的一次比一次多，后来，她在路上走着。这时，一个男人——她的爸爸走了过来，对她说：“走！跟我回家！”她坚定的说：“不。我忍受不了那个女人，你是一个懦夫，你知道吗？你连你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我恨你。”她爸爸哀求她说：“跟我回去吧！女儿！”这时，她继母也来了。大骂道：“你这臭婊子！还有你这老不死的，犯贱啊！他妈的还来个千里寻女，你找她回来干什么，啊！她白吃啊！一点也不体谅我一下，还整天说我打你，啊！他妈的是不是不想活了，我自从嫁到你家，就一天没有过过好日子。我这是为了谁啊！”她走到她跟前，说：“看什么看，小兔崽子！”她走到垃圾桶旁，拿了一个啤酒瓶，她继母还没有反映过来，她拿起啤酒瓶，在她头上猛砸了一下，说：“他妈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算什么东西，王八蛋，狗娘养的，我操你妈。”说完，有拿了一个啤酒瓶，猛的在她头上砸了过去，然后走了，地上留下一地碎啤酒瓶。
　　她在街上走着，这时，她发现后面跟着一个人，碎梦，她回过头来问：“你为什么跟着我。”碎梦有点不好意思，说：“我看你没有地方去，所以想……”她对他笑了笑说：“好啊！”两个人静静的走着，他突然说：“你很美丽，知道吗？我很喜欢你，能做朋友吗？我叫碎梦。”她回过头来微笑着说：“好啊！”说着，猛的在他的下半身一踢。他顿时痛的倒下了，这时，她的继母又来了，还带了几个人。她拉起他说：“快跑。”她继母说：“就是这臭婊子敢打老娘，给我抓住她，狠狠的打，然后在送进舞厅当作台。”跑了不远，几个人追上了，把她围住，她脱下鞋，乱打一气，竟把他们打倒了，一看碎梦，只见他遍体鳞伤。那时她真的想笑。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撒腿就跑，跑了很久，确定没有人了，有在路上闲逛，只见碎梦。脑袋就想长了包一样，她见了他就想笑，他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她跑到他身后说：“是找我的吧！”他回过头来，把她吓了一大跳，碎梦眼眶黑紫，脸也肿了。她开玩笑说：“英雄救美啊！不好当英雄吧，哈哈。”他说：“还笑，要不是因为你啊！我才不会这样呢？现在连哭都是痛的。啊！好痛啊！！！”
　　他对她说：“你住我那里吧！我那里还有一间房还空着。”她说：“好啊！”他急忙躲了一下，她差点笑死了。终于到了，她惊呆了，是一座欧式别墅啊！房间真的好大啊！就这样，她一呆就是十年，他一直对她很好，可她总是回避他，有一天，她突然想找一份工作，可就是不想靠他，找了许多家，就是找不到，她心情坏透了，一个人在一家舞厅里喝闷酒，一喝就喝醉了，后来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她醒来时，她发现她失身了，那男人给她了两万块。说：“还是处女啊！”从此，她开始堕落，就像这堕落的城市一样，她一无所有。
　　等到段玄清回家以后，他好像死了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开始做梦，梦到那舞厅里一张张变形的脸，那刺眼的灯光，还有妖媚的她，等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外面下着雨，那么大，他一个人在街头走着，却看到了她从碎梦家里狂奔了出来，她拼命的跑，在雨中，仿佛是一只失落的蝴蝶，当她望见他时，大哭了起来，一把抱住他，他问她：“你怎么了？”她只是哭，不知道走了多久。原来，碎梦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当碎梦领着她回他家时，她看到了妈妈，惊呆了，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她妈妈走了过来，慈祥的看着她说：“你还好吗？我知道，我欠你太多了，原谅妈妈好吗？妈妈有自己的苦衷啊！”碎梦惊呆了，什么，“紫偃！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说完，他疯了。大笑了起来，她妈妈不知所措。原来当年，她妈妈跟董事长的儿子好，两人在没有结婚的情况下，生下了他的哥哥——碎梦，可董事长却不同意她们，并极力反对她们在一起，还骗他的儿子出了国，董事长后来对她说：“我的儿子已经出了国了，并且还在美国结了婚。”她就信以为真，开始恨他，就匆匆的走了，后来，就遇见了她的父亲结婚后生了她，可董事长的儿子并不知道，等她回来时也恨她，但他更爱她，找遍了全国所有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她，接着他父亲死了，他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公司，但令他高兴的是儿子很争气，给他带来点点安慰，直到有一天，他在街上遇见她，他不顾所有的一切问她为什么，她把一切都告诉了他，然后说：“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女儿。”他默默的站着，可有一天，他看见她从家里跑了出来，头上流着血，才知道她并不幸福，就和她丈夫达成协议，她们离婚了，而他们有走到了一起，但是，紫偃并不原谅她的妈妈，拉起玄青就走了。而她妈妈只是站着，碎梦看见她，在后面拼命的追着，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别走紫偃！”一辆车飞驰而来，在雨中，满地的血，一切都已结束了。
　　那晚下着雨，他们两来到墓地。段玄青说：“对不起！碎梦！”两人走了，紫偃说：“好久没有去那里了，我想和你跳支舞。”他点点头，那迷人的萨克斯令人陶醉。
　　第二天，他醒来时，紫偃不见了，他满世界的寻找，无果。回来才发现桌子上有一封信，她在信中说：“我是一只受了伤的蝴蝶，在寻找我美丽的鲜花，现在我找到了，可我却发现，生活是那么的空洞，我是一个喜欢流浪的女孩，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但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配不上你，真的，希望你幸福。”他哭了，像个小孩似的哭了。夜里他常常梦见她，梦见她那长长的头发。梦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是的情景。夜，很孤独，他写着孤独的文字，在笔尖上狂舞着，一个人的天堂，也是一个人的地狱。他明白了。
　　一个人，在那家咖啡厅，静静的抽着烟，他望着他们的一次见面的地方。想起她说过的话。心很痛很痛。突然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这是发的首张专辑，送给我心爱的人，我深爱的人。夜，真的很寂寞。我会在夜里记起他，记起他的拖沓。他那满脸的胡须，记起他睡觉打的鼾声，记起他的每一个微笑。《一只飞过的蝴蝶》
　　我不是你的天使
　　但，我爱你
　　那一天花丛中，天下着雨，飞过一只蝴蝶。
　　我知道我要离去
　　太美丽
　　只是回忆
　　只是过去
　　我在风中狂舞着
　　可你却不在意
　　夜色漫长
　　心却流浪
　　喜爱夜的狂放
　　突然我累了
　　停在一朵花的花瓣上
　　我说：“我爱你！”
　　你却说：“漫长！”
　　然后我匆匆的飞去
　　不久乐坛新星跳楼自杀，死因不明。
　　夜真的很寂寞。他有一次走进了那家咖啡厅，抽着烟。服务员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没有空位了，请跟我到这边来。”原来，那里有一个空位，对面坐着一个女的。上穿黑色衬衫，胸前绣着一朵火红的荷花，下穿纯白紧身裤，一头长长的秀发，她对他笑了笑。他只是看了看她。然后要了杯浓茶，而她要了杯浓咖啡，不加任何东西。她看了看他。说：“你为什么不喝咖啡呢？”他说：“浓茶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和苦尽甘来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噢！”她笑了笑。他好想哭。
　　许久，他走出那家咖啡厅。发现一只蝴蝶落在他那件风衣上，他看着她说：“紫偃！你还好吗？”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