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如颜

多年之后，满树的蝴蝶花还在梦中翻飞。
                             ——题记
　　一
　　没有谁知道茵茵走去了哪里，我也是。她的梦想好象永远不在我们的视线之中。那时候，我家门前的那满树的蝴蝶花闹得可欢，真不知道是蝴蝶闹花呢还是花恋蝴蝶，但就是那种能让人感觉到绵绵如缕的私语和翩翩起舞的轻盈。
　　茵茵就在这样一个万紫千红的明媚春光中离开的。那个早上，我依稀记得，是一个难得的周末。我的房间里正弥漫着那支浑厚且回肠荡气的《此情可待》，是她前一晚放在我桌上的。我当时心中乐开了花，那滋味，比起六月天踢完球后狂饮冻啤的感觉还爽。
　　可惜时光没有倒流，我也没有快乐多久，甚至一天都不能。茵茵就在我感觉很美妙的那一天，悄悄地离开了我，离开了我们这个校园。确切地说，应该就是在中午时分，或许，就在我们几个人在看体育新闻，激烈不已的时候吧；要不，就是在我聆听《此情可待》惬意入梦时。因为，下午上班时，我们就见不到这个校园中妩媚迷人可爱逗人的茵茵姑娘了。
　　二
　　于是所有的有关茵茵的情节就一次又一次地被提起，也一次又一次地在叙聊中淡去，有如春天飘荡的浮云，来也清清，去也匆匆。当这一朵浮云飘来荡去那朵浮云瞬间又划掠碧天蓝空而过的时候，茵茵的片片情节也就随风片片离去了。没有谁会去数天上的浮云，同样的，也不会有谁去数茵茵的片断。只有在偶尔的闲淡时间中，有些记忆才隐约地由另一个情节爬过另一些情节的围栏，牵引出茵茵的丝蛛痕迹。
　　而我，老是看着门前的蝴蝶花飘落下来，细数着那些飘黄的叶儿花儿，好象还看见茵茵从窗前走过的那份从容。当然，她应该是穿着那件杏黄的衣衫，衣袖飘扬，倩影绰约。
而那件杏黄的飘飘衣裳，是我早在此前就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的。如果说，生命有缘，那么，上天可能就是为我的痴心妄想所感所动，安排到我了。这个可爱的小精灵，就象那只嫩黄的小蝴蝶一样飞到我班来实习，并且，还是一副勤学好问的样儿。因而，我也使出一点手腕来，装模作样地指导。没想到还真能把茵茵感动呢，看来，我的厚厚的镜片，是能唬住一些人与事的。因而，我就经常能感受到这只蝴蝶的真的是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当然，最令人惊奇的、也是缘来挡不住的是，半年后，我们成了同事。
　　三
　　秋风已是在无边地刮过，虽然时序好象还在夏末。茵茵一如秋天的清清泓水，轻轻地流淌过我们校园的心间。是的，这个如花的姑娘，就要在这个如花的校园中开放，开放。不管此后是梅雨浸淫的温长春末，还是尘土飞扬的茫茫深秋，都已经注定了要开放，开放。是的，我已经在此耕耘了三年，前辈也已是耕耘了大半辈子，她要进这个熔炉中，又怎能不开放自己最美的清雅与娇艳？更惊喜的是，她教了我班的洋文。我们又象实习那阵，投注到可爱的学生身上，经常挑灯夜战。在劳累中，感受着一双双清澈透底、渴求知识的眼眸，心灵是多么地柔软，人儿是多么地欣喜。我以为，我门前满树的叶儿，在秋风的美丽中，一片一片地飘舞，一片一片地绽放了。整个屋前的天空中，整个屋前的草地上，就都有了蝶儿翻飞的翩翩舞姿。
　　我们就这样送走一个明媚的季节，进入了一个新的年头。一切都在美好的憧憬中悄悄地埋下了种子。更何况，新年的舞会上，当我路过礼堂的时候，那骨朵的娇柔与清香就已经围绕着我。即便是我在穿着一双厚大的布鞋和裹着熊样的棉袄，我依然有幸在众多西装革履和裙带飘扬的各种眼光中与我的茵茵独自享受优美的《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这是我平生每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当全场目光都聚集在我们身上的时候，我发觉我有些微微的颤抖和淡淡的红润，然后就是满脑子的清香与甜蜜了。我不知道我们是怎样跳完那一曲的，也不知道那晚是怎样离开的。
　　我只知道，我心中又什么东西在发芽了，而且，我依稀感觉到，它准备要长大开花了，那花，就象是茵茵可爱而清美的脸颊一样,绵绵荡漾着青春的气息。
　　四
　　没有人能在春天的繁花似锦中走出春天的明媚阳光，可茵茵就能，她就在明媚中走出了这一片春天；也没有人能在春天的青青草色中离开暖暖的满溪春水，可茵茵就能，她就从这暖江中游出了无边的水草的缠绕。
　　春天，便在这样的明媚与缠绕下极尽地张开了笑脸，而茵茵就此离去，空留一幅春光美景独自开放，独自蔫衰。
　　五
　　如果可以，我想，我会在多年之后，重新回到那个叫做记忆的地方，回到那棵飘满蝴蝶叶儿的小树下，静静地等候一个叫做茵茵的姑娘；如果我会，我想，我可以在那个午后的秋光下，细数着片片泛黄的枯叶，细数着茵茵从这树下走过的每一个时日的点点情愫。然而我不能，也不会，在经历了茵茵的漫长日子里，太多的阳光太多的雨露太多的梦想太多的过程都已然化成一幅镌刻在心永不褪色的风景。我只能走在思念的路上，回味时光，回味景象，回味一切茵茵，回味茵茵的一切。其实，我也清晰地知道，漫长的日日夜夜中，走在遥远的他乡，所谓回忆，只能是一缕又一缕风儿，柔柔掠过耳边，偶尔有些清爽，时或杂夹凉意，甚或略微苦涩。
　　走在午夜的长街中，街灯如树，繁灯如花，只是，少了些飘逸的东西，少了些牵挂的故事。因而，天空中不再感觉好沉重，整个城市弥漫在很暖红的氤氲光影中，对了，远方飘来的乐曲浸入心田，温暖花开的感觉随之浮起，缓缓流淌过全身，恰如今夜城市的味道。而我，走进这个充满甜味的街市中，亦已溶进这个苍茫夜空中了。
而茵茵，不管是蝶翼般的云裳，还是蝶翼般的灵魂，都已经飘飞出我的体外，飘出这个他乡的城市，飘出了这个城市的上空。象一朵浮云，无声息地滑落在无尽的四周远色暗夜中，甚而加重了无边的夜色。
　　那只可爱的蝴蝶，那一瓣瓣飘洒纷飞的蝴蝶叶儿，象出手的风筝一样，远离了我的心空，也象我飘荡在他乡异地一样远离了故土。时光已过，心境又迁，又有什么能扛得住岁月的折磨？不如消去，不如消逝，这么一丝思念的心线儿，给人给己一个无挂的情怀。
　　偶尔，也希望，那朵如颜的花儿流过梦中。
　　偶尔，也祈求，那张如花的颜面淌过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