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寐思服

一个人，我坐在江滩上，眼前的流水轻轻呜咽，一如十几年前。我已习惯了等待，十几年都过去了，流走的又岂止是光阴。不知为什么，我在胸前挂了一个红白相间的连环结，于是我便坐在那儿，望着江水，双手来回缠绕着那个结，等待。
　　如有灵光闪现，我便惊回首：那残破的铁门边，是你的身影，再一次，再一次地刻入我的心间。十六年前，你我重逢的一幕，今又重演！暌违的岁月，老去的容颜，不变的是我潸然的泪水，又悄无声息地流了满脸。
　　你过来坐在我身边，我独自望着江水哭泣。泪光中的江水混沌一片，一道阳光铺洒其间，耀目的美仑美奂。十六年前，平湖门的阳光照在哪里？如今它静静地临照，给这久别的人儿一丝温情。
　　你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坐在我身旁，望江天白云。我也慢慢止住哭泣。江潮暗暗，远岸青黄，云天浩渺，远望无极。我低语：“真想在这里一直坐下去，一直坐到地老天荒，到整个世界消失不见。”隔了一会儿，我回头看着你，问：“你愿意吗？”你熟悉的面孔上是无奈又真实的表情，“愿意”。我不放松，又追着问：“和谁？”你笑了，嘴角漾着一丝苦涩，“除了你还有谁？”
　　沉默良久，我们共望江流。我低低叹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仿佛过了很久，你才接道：“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我想了想，却忽然回头对你粲然而笑：“你见过她了吗？”
　　“谁？”
　　“你日日思的君呀！”
　　你又无奈地苦笑了，“你是说她？”我点点头。你将手中的小石子投向江中，吁了一口气，说：“她可不象你。”我侧头，“怎么呢？”
　　“她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你又叹了一声。
　　“废话！难道我们还是小孩？”
　　“我看你就象个小孩。”这回轮到我重重地叹气了，
　　“那也只是在这儿。”
　　于是我们又沉默了，一直坐着，望着日中的太阳渐渐西斜。仿佛在我们的概念中，在一起时就是坐着，或是不停地走，在无边的静谧中感觉你的思绪，倾听我的心语。日色已偏，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埋在心里十几年的问题：“你还记得你写过的一首感知吗？”你迷惑，于是，我低低念来：“古事残，思千万，对此谁无叹？热衷肠，彩虹断，中间风打雨淋，烟吹散。败花枝，泪斑斑，千金难一换。别离前，许多欢，尽由人情事故，冲刷淡。苦相缠，飞东南，青鸟回首看。此一去，再聚难，应是花红柳绿，眺对岸。 浪随波，滨依畔，河水连年泛。月如钩，隔云端，疑有风霜雪雨，心不安。” 你仿佛忆起，望我。我问：“这是写给我的吗？”你点头。
　　于是一切都归于云烟。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你们不相信吗？不信去问问平湖门的江畔黄沙，它们一定曾看到两个身影，从日出坐到日暮；你们相信吗？这不过是我梦里的一次重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