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

那两盆杜鹃本是装修新房后，买来净化空气用的，买它只是因为它价廉且不娇贵。原本是想借助它柔弱的身躯为我们抵挡一阵装修材料中散发的浊风毒气，这当然是以牺牲它勃勃的生命力为代价的，因此也就从未对她倾注过心力，也从未想象过她完成自身“使命”后，还有什么比弃之于垃圾堆更好的未来。
　　买来她后，就将她置之于空荡荡的新房子内，让她自生自灭。有时候去规划新居时也顺便看一看，那只不过是为了观察她及其他同命运的花草们的存活状况，以判断污染程度如何；偶尔浇浇水，也只不过是想延长一下她们为吾所用的时限。那时正是冬天，在冷风袭袭、毒气四溢的室内，她们见不到阳光，没有人呵护观赏，得不到花肥的滋养，甚至十天半月补充不到水份，只是凭借那小小盆内的薄土维系着生命，可以说连起码的生存条件都不具备。可无论我什么时候去，那两株杜鹃竟然都默默地绽放着鲜艳的花朵——她们顽强的生命力使我不能不对她们油然而生出一种特别的情愫！
　　春节后搬入新居，为了给贺喜的同事和朋友们送的名贵花草腾出地盘，那些已完成历史使命的贱花小草照例是要统统扫地出门的。但历经几个月寂寞而困苦的生活后，那杜鹃却仍在不屈不挠地开始孕育她新一轮的花蕾，她们如此孤独的执著更使我增添了一份由衷的敬意和怜爱，于是，她被留了下来。
　　请教花工，查阅书典后，我开始精心养育起那些名贵的花草，虽然对杜鹃已不再另眼相待，但已知她生命力的顽强，也就少了一些格外的关照，只是不时地松松土、浇浇水什么的。增加了与她相处的机会，才知道她是比较喜水的植物，特别是天气炎热的夏季，土壤一干燥，她们马上就会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小小的叶片，但只要浇上一点水，她们又立马一幅生机勃勃的样子，似小小婴孩吮吸足母乳后的可爱。没过多久，那些奇花异草在我过份精心的关爱下——夭折，只有杜鹃，依然生机盎然。
　　少了那些花中贵族的傲视和排挤，杜鹃那小小的身躯在那对她来说相对宽大的飘窗台上再一次得以舒展，但这一次，她孤独的生长不再有寂寞。花草的锐减，使我对她倾注了更多的心力：近一年了，第一次为她施用了花肥，也没忘了时时察看她的长势，及时补足水份……好在杜鹃尚还具备“宠辱不惊”的本质，冷落她时，她不凋零，宠爱她时，她也未被溺亡。她似乎更加快乐的生长着，一如主人看她时的心境。
　　秋天到了，杜鹃那小小的叶片间又开始吐露出一个个嫩芽儿般的花蕾。接下来，几乎每天早上起床或晚上回家都能看见新开的花朵和新长成的嫩蕊。仔细端详，那花，欲开的，娇媚半掩，盛开的，华丽耀眼。玫红色的花瓣，竟有玉片般的温润，瓷器般的光泽，绸缎一样的质感——我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花开放，从未如此认真地期待花开，从未如此享受过有花开放的惊喜与愉悦，也从未如此强烈地为一个卑微生命绚丽绽放而震憾和感动！！
　　如今，杜鹃花已开满枝头，那纤细的枝条似乎已承受不住显得硕大的花朵的重负。静看花开，细读花语，她给予我的，已不仅仅是她的灿烂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