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心痛的“面子”

我一直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在朋友聚会时，我常常抢着第一个埋单；在单位抽烟，低于十元的我从来不拿正眼瞧它。久而久之，在同事们的眼中，我成了“萧洒大方”的化身。可前些日子母亲为了给我想要的那点可怜的“面子”，每天清晨定时的“失踪”，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切肤的心痛。
　　母亲是一位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有多少文化。可母亲一生非常勤劳，即便如今到了年近七旬的高龄，她依然是忙碌不止。每当我劝母亲注意身体时，她总是笑着说，习惯了！看着母亲日渐苍老的面容，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个月以前，女儿左手的中指被门缝挤伤后，母亲便来到了单位帮忙照顾。刚来的几天，母亲倒还过得惯，可时间一长，闲不住的母亲显得有些烦躁不安起来。终于有一天，母亲对我说，她闷得慌，想在学校的垃圾池里捡废纸。我一口回绝了。此后，母亲很长时间没在我面前提捡废品的事。
　　本来以为母亲会就这样算了。可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母亲的突然“失踪”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天早晨是我的自习课。起床后，我轻轻地来到母亲卧室的阳台上换鞋子。当打开灯后，我呆住了：咦？这么早母亲哪去了呢？带着満怀的疑问，我匆匆地下楼了。
　　当我经过教学楼时，垃圾池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是她！是母亲！她正弓着腰，借着微明的灯光在翻找着。霎时，我的心好像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入骨的疼痛。我像做了贼似的低着头匆忙钻进了教室。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自习，我飞一样地朝家奔去。一进门，我冲着母亲就是一通埋怨。那天早上，母亲没有吃饭，只是躺在床上默默地落泪。后来，妻子告诉我说，本来那天母亲捡完废品回来后就把事情告诉了她，并让她对我好好地说说。听着妻子的话，我流泪了。自己怎么就这么浑呢？
　　几天后，女儿的手指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痊愈了。母亲也在天空中飘着小雨的一天，不声不响地回吉河老家了。临走，母亲把八十元钱和一封书信放在了我的书桌上。
　　打开书信，那些熟悉的有些歪歪斜斜的字赫然入目：
　　儿子：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给你丢脸了，你能原谅妈妈吗？
　　儿啊，不是妈妈一定要去捡废纸，可妈想着两个孙儿，想着他们以后上学要花很多的钱，看着你们每天的消费，妈就为你担心啊！虽然那些东西不值钱，可捡一个是一个啊！妈没什么文化，可妈知道“积少成多的”的道理啊！书桌上的八十元钱是我这些日子背着你捡废品卖的，你留着给孙子孙女买些东西吧！妈老了，有时难免会犯糊涂，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老妈即日
　　读着读着，内疚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自从那次母亲走后，已经很少来我这里了。虽然我也曾试图求得母亲的原谅，想着法精心地编织一些合适的理由让母亲来我这里住，可母亲始终不肯。我知道，是我当初的无知伤害了母亲，更是我的虚荣心亵渎了伟大而又神圣的母爱。
　　时至今日，每当看到学校垃圾池里那位捡废品的老奶奶，我的心总会隐隐作痛。有时，我常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将再也不怕别人知道我的母亲在捡废品了，我定会坦然地在朋友，在同事面前，拉着捡废品的母亲，骄傲地对他们说：“喏，这是我妈！这就是疼我爱我的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