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头案”始末

一九四二年，春节刚过，广元县政府便收到一分特殊的状纸——棕片包着石灰渍了的一双人头。女头是钟岭堡毛林山［今旺苍县五权镇天红村］人，名叫张碧儿；男头则是大名鼎鼎的梁山堡［今旺苍县大河乡］国民兵团大队长，红军撤走后的剿“匪”还乡团营长、老团总朱大福的长子朱光裕。
　　这桩案子因情况奇特，消息很快传遍十里八乡。人们纷纷议论：朱光裕死有余辜，真是大快人心。别的不说，只听听吓唬小孩的口头禅就知其一二了。“莫哭了，再哭，朱光裕就来了。”显然，朱光裕就是人间的阎王。
　　开枪射杀朱光裕的青年农民张开定，俨然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不仅他本人名字人们争相传颂，而且他家住的小地名柳垭子，也名扬千里。死者张碧儿的父亲张绍富，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会做酒曲子，因支持女婿杀掉女儿去告状，格外受到群众的尊敬，连酒曲子生意也红火起来。他大义灭亲、坚定除暴的行为，至今仍在民间流传。　
　　那末，朱光裕为人究竟如何，为啥被人杀死呢？
　　听我细说：朱光裕，老团总朱大福的儿子。其势力很大，仗势有三：
　　其一、仗势朱家的地盘耍歪。东面的菩堤垭，是进入鸦片产区的咽喉；西面的大河坝乡场，与南江县坪河、杨坝接壤；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朱光裕、陈廷焯［绰号九阎王，朱光裕的幺妹夫，剿匪中对抗我军，在战场被击毙］在此设卡，打抢行人鸦片。据土改中群众揭发，这里，被土匪杀死的行人上百名，多数死在朱和陈的屠刀下。
　　其二、以力气大仗恃逞强。朱光裕经常炫耀说：“庚辰年［1940年］老子在黄金峡训练民团，当喊持枪口令时，有个李某某，串通另外四个人，齐答“杀”，五根长矛一起向我戳来，嘿嘿，老子双手左右开弓，两腿一开一合，全把长矛给控制住了。我吼到：你些龟儿骨头还软，想暗算老子休想，那五个家伙捣蒜般磕头告饶说‘不敢动朱营长的一根毫毛，只是想见识见识朱营长的真功夫，佩服，佩服”。
　　其三、以枪法准而仗势称霸。1941年初春，朱光裕的新房子修起不久，他去冒顶山拴獐子。居高临下，看见自家住宅有一陌生人，衣冠楚楚，与站在阶檐下自己的老婆在说什么？他忙喝问到“什么人？”而陌生人没有答理。气得朱光裕举枪就打，先一枪将陌生人的博士帽打飞了，然后赶回家，将陌生人扭送到大河坝评理。还当众口吐狂言：“我这里山大人稀，土匪多的很。见你不大象土匪，才打你帽子，不打你斗蓬奏奏［谐音］”。结果，陌生人虽是广元县城的小官吏，也得既受侮辱，又认输理，还开销了大烟馆评理的花费。
　　从上可知，朱光裕是一个任意横行的刁客。他的归宿也就不言而喻。
　　“双头”究竟来自何处？且听细表
　　辛巳［1941］年腊月。闫明宣与张碧儿在闫家高坑河［今旺苍县大河乡春笋村］住宅结婚，朱光裕作为当地知名人氏，也应邀前去喝喜酒，见新娘张碧儿漂亮，便公然向闫明宣提出“今夜洞房让给我”。哪知那闫明宣胆小怕事，居然答应了。殊知，朱光裕从此赖在闫家，长期与张碧儿鬼混。闫的两个哥哥见此，也忍无可忍，多次督促弟弟下手，赶走朱光裕，但都没任何效果。于是，两弟兄只得去找姑妈的儿子——表弟张开定帮忙。张开定，是一位打山的，枪法准，胆子大，俗称冒帽鸡。请他帮忙干掉朱光裕。
　　一日上午九十点钟左右，张开定在明火屋枪里装足火药，再加了两根铁钎，然后猫在闫家墙外，悄悄把枪口从窗孔伸进去，只见朱光裕在前屋里与张碧儿喝茶，便一枪发出，正中朱光裕　的胸膛。随即听见朱光裕还说到：“谁敢打朱老子的黑火？手枪拿来！”张开定吓得毛发倒竖，和闫家弟兄、张绍富一行五人向屋后百多米远的板凳垭逃奔。过了一会儿，又听见惊炸炸的哭叫声“咋得了哟，朱营长死了”。等他们仔细一听，明白的确是张碧儿在吼，五人才小心翼翼的返回现场。见朱光裕像死狗一样卷倒在去内屋的门坎下面。这是，老二　闫明昌再三督促“老三，把死人头割下来，再去把张碧儿也杀了”。可是，闫明宣战战兢兢不敢动手。气得张绍富一边递马刀，一边命令说；“捉奸要捉双，不杀张碧儿是告不准状的。”这时　，闫明宣才将跪地求饶的张碧儿杀死，并割下两颗人头。
　　这是，邻里们赶到了。在两名亲朋的陪伴下，一行三人抄小道，走夜路到广元县城告状去。途经曹家坝、玉田溪、胡家湾、辛家坪、萝圈岩，都受到当地群众热情支持，有的给找火把，有的送茶饭，有的自告奋勇当向导带路。三百里以上的路程，仅花费两昼夜，便赶到了广元。
　　朱光裕死了，老团总朱大福并不忙于为儿子报仇，而是串通梁山堡乡长周怀金，为朱光裕大做道场。大摆宴席款待宾客，而且把张开定请来坐上席。他们两人和朱的三女子，轮流给张斟酒、敬酒。尔后，由周怀金出面，把朱家三女子许配给张开定。暗中条件是：想法杀掉闫明昌。
　　两个月后，周怀金组织民团训练打靶，靶场就设在周怀金家附近。第一枪由周怀金打，第二枪由张开定打。打前张开定扬言：“我这一枪保证从周乡长打穿的眼子中冲过。”激得在场人赌起输赢来。
　　张开定便请表哥闫明昌作证人。闫不知是计，前往查验，刚走到靶子跟前，“啪”的一声枪响，被张击中头部而毙命。朱大福、周怀金立即扭送张开定去广元法办，被判为有期徒刑。
　　［以上资料承蒙罗丕全、涂吉武等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