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滋味

窗外偶尔响起沉闷的爆竹声，在沉寂的夜里显的格外的廖远，这使我忽而想起，明天就该是除夕年夜了。

     过年是什么滋味，那以往的感觉在我的心里早就淡了下来，它就是你常吃的一种精美的食品，初尝的喜悦会随着时光流逝渐渐的淡去，在外表上承认它的诱惑，但在心里它只不过是可解除饥饿的物品而已。过年，是属于孩子们的，对我而言，已没有了太多的魅力，只是在静静的等待它的走来，等待它的消失罢了。

     孩子们总是很欢欣，大院里三三两两的孩子们喳喳唧唧的叫嚷着，牵着卷曲着毛的小狗奔来走去的，男孩子不时的从兜里掏出鞭炮来，燃起，丢在小狗的身后，在脆亮的炮声中和着狗吠而得意的笑。

     过年的滋味真的很好吧，从这些孩子天真的脸上，感到自己都年轻了很多。

     年少的我，那时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一进腊月，于是就天天盼着过年，每过一天，心里就多了一份乐滋滋的喜悦。趁着大人们忙碌，偷偷地从家里拿来一元几角的，买些鞭炮放在兜里，溜到村外野郊，噼里啪啦的放个痛快，每点燃一个炮仗，那声响都会让我们这些孩子乐得心里开花，闻着那浓浓的火药味，比吃了甜美的食物还要过瘾。过年，那简直就是给孩子们量身定做的吧。

     乡下人讲究多，到了过年这样的日子尤是，每到除夕，家家户户都备些柏枝谷杆之类，扎捆起来，在除夕之夜燃起，以达到驱恶辟邪之目的。那时家并不富裕，出于某种美好的祈盼，父亲每年都费时费力的扎起一个大大的年火来。

     那时的父亲，在我的眼力总是精力充沛，做起年火来精精致致，他弯下腰，很熟练的把谷秸杆束成一束，用铁丝周身密匝匝的围捆起来，然后在上面插上柏枝，不一会儿，一个装束臃肿的年火像个稻草人似的站在院落里。父亲做其他事很粗糙，但做起这来却有板有眼，这或许也出于我三番五次的嚷求吧。他做火把时，我静静的看，那时的我忘却了平日里家里所有的争吵和无奈，那种年夜的温暖和祥和总缭绕在心头，少了父亲的呵斥与恐惧，多了父亲的慈爱和满足。

     那给予了希望的年火在院里很威武的矗立起来，我把兜里的小鞭炮缚在柏枝的梢际上，父亲则在一旁静静欣赏，末了，他笑了笑。

     除夕的夜，听那劈劈啪啪不断的炮仗声是种享受，躺在炕头上，心早就让那年夜的响声带走到久远久远的夜空，父亲就坐在身旁，默默的抽着烟卷，像在想什么。

     他忽然把头转向了我，“娃，今年就凑合着吧，赶明年咱做个大的……”

     他眼里很明亮，那略带笑意的脸庞在缭绕的烟雾里着实让我打心里激动。

    “别人有的，咱家也会有的……”他定定的说。

     在此后的年夜里，我常常想起父亲说的这两句话来，常常想起父亲为我做的年火来。这些年来，特别是近几年，父亲也苍老多了，自己心情懒散，也不愿去扎年火，但到了年关，我还会想起那些在心底鲜亮的细节，想到父亲那钢亮的几句话来。

     昨天回家，父亲正在家忙碌，佝偻着身躯在擦玻璃，病后的他已是憔悴满面。面对着我的归来，有的，就是淡淡的牵挂和询问。他不再问及我还扎不扎年火，因为我已经是而立之年了，他关切的是站在我身边的女儿了。

     近几年来，每逢过年，常听同事们长嘘短叹，过年真的没意思。也是，自己感觉年夜的鞭炮声都没有儿时那样的热闹了，对于我们这样年龄的人，过年只不过是季节的更替标志而已，过年的喜悦，过年的冲动，现在，它属于孩子们了。

     我常想，过年，对我来说是什么，说不清楚。只是感觉时光的荏苒，让心底里最柔软美丽的东西往往泛起涟漪，不能忘却。

     窗外，又是一声沉闷的爆竹声，夜里，那样的亮。

     过年是什么滋味，在这静静的夜里，在每个人心里都在静静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