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吧，失聪儿，家人的心泪为你流淌

一个几代人守着田埂数日子的农村家庭，原本还算平静的生活却被一个失聪儿的出现全部打破，家庭主要劳力的所有收入只能勉强负担小孩上听力康复中心的学费，为了几声模糊的呼唤，家人说：再苦再累也值。
　　姐结婚三年，终于生了个胖小子。全家上下都高兴坏了，就连村里的所有人也都提了鸡蛋去给姐道喜。因为我们就两姐妹，姐姐是留在家里招的女婿，爸、妈在村里又受人尊重，所以，村里人也为我爸妈而感到高兴。
　　转眼一年过去了，和我姐小孩一般大的孩子都会说话了。可姐的小孩“奇奇”却总不见开口说话，爸妈急了，哥姐更急，便带他到县医院去检查。县里的医生说没事，孩子还这么小，可能是说话说的迟些吧！回到家，虽然医生的话给了他们些许安慰，但爸爸还是放心不下，叫姐和哥带奇奇到省城的大医院去检查一下。
　　哥和姐带奇奇到省城去了后，我们换班守在电话边。一直到晚上，电话迟迟响起，爸、妈同时扑过去，拿起电话，我在分机里听到哥的声音在说：“检查了，奇奇的听力有点问题。”我的心猛地一沉。爸没说什么，把电话给了妈，妈拿起电话：“检查了？”“检查了，医生说奇奇的听力有点小问题，说要给他配带助听器，就能听到声音。”妈没说什么，我看到她眼圈红了，挂了电话。我看到爸爸坐在客厅里抽烟，烟雾燎绕，遮住了他红红的双眼，妈妈坐在一边开抽泣起来。我不知道这一晚爸妈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他们卧室的灯亮了一夜，也不知道远在省城的哥姐是怎样的心情，我越想越心痛。
　　第二天，哥姐带着奇奇回来了。我看见奇奇耳朵上戴着助听器。哥手里拿着一大摞资料。吃饭的时候，哥跟爸说，医生要求奇奇到他们那里的听力康复中心去读书。那样会对奇奇的听力以及语言训练有帮助，学费一月1200多元，还不包食住。因刚建了二间二层的新楼房，给奇奇看病买助听器又花了不少钱，家里已没有多少积蓄。爸听哥这样说，好久没出声。饭厅里一片沉寂。我说：“可以啊，只要能让奇奇开口说话，花多少钱都可以啊！”爸阴沉着脸：“戴上助听器就能听到声音了，为何我们就不能安排一个人专门教他呢？何必花钱去请别人呢？”哥说：“关键是我们普通话说得不标准，他听不清……”“别说了，阿月你不用上班了，就在家里专门教他说话。”我们都知道爸爸的脾气，没有谁再提出异议。
　　姐请了三个月假，在家里教奇奇说话。可小孩子天性好玩，坐不到三分钟就跑开了。姐也管不住他，实在急了，就打他。打得奇奇哭了，姐也抱着他哭。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除了模糊不清地叫“爸爸”、“妈妈”外，一点进展也没有。我们一起商量，说服爸爸，把奇奇送到武汉去读书。可爸爸除了去田里，其余时间老是泡在麻将桌上，好不容易在饭桌上碰到他，想开口和他提这件事。可看到他阴沉着的脸，我们又都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
　　一天清晨醒来，隐约听到爸妈的争吵声，我赶紧起床，爸已走远了。我问妈发生什么事，妈说，他早上起来就说你姐起来迟了，没早点起来洗菜煮饭什么的。妈为姐争辩了几句，便也招来了爸的一顿骂。我知道，平时这些事都是妈在做，爸纯粹是没事找事地发泄心中的郁闷。因为奇奇的事，现在全村上下几乎都知道了，都在议论，说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儿子，却是个失聪儿，弄得爸在村里感觉很丢脸似的。回到家，稍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便把气都发在妈和姐的身上。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几乎是三天大吵，六天小吵。姐姐几乎每天都以泪洗面。
　　二个月过去了，哥从公司回来。见奇奇还是没什么进展。在饭桌上，哥终于再次提出：把奇奇送到省城的听力康复中心去读书。说人家医生保证奇奇三个月内会说简短的句子，还说奇奇必竟是他的儿子，他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让他学知识，不让人家瞧不起。我也赶紧举例说，去年春节晚会上的“千手观音”，就是聋哑人表演的嘛，人家还获得了大奖，现在出场费一次就是好几万呢！等奇奇学了知识，到时也和他们一样那才好呢！爸终于开口了：“那就去吧！只要你们供得起。”
　　哥和姐把奇奇送走了，爸爸却蹲在一旁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我从小到大，只看到过爸倔强的一面。这次，为了孙子的前途，他却无助地哭了。让人看了心痛。爸说：“他们可能在怪我，我何尝不想让他多学点知识啊！可天天在我眼前晃的孙子一下子要被送到省城，一年难得见上几次面，我有多舍不得啊！……”
　　又一个多月过去了，哥去省城看奇奇，并把他带出来打电话。在电话里，我们又听到了奇奇熟悉的声音，他已经会叫“爷爷”“奶奶”“姑姑”和一些简短的句子了，我和妈妈都高兴地要哥让奇奇再多叫我们几声，爸爸也终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挂了电话，我尽量保持着笑容安慰爸妈：“好了，奇奇终于会说话了，你们现在可以放心了。”可爸爸却还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一向坚强的爸爸为孙子的事已经哭了二次了。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看到他伤心，我的心也痛。可我不能哭，我知道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安慰。“这是好事啊！奇奇能说话了，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呀！”“只可惜苦了他了，孩子还这么小！”爸长叹了一口气。我着着爸，突然发觉爸这几个月来，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我不知道怎样说才能安抚他受伤的心。因为奇奇的失聪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既使戴上助听器，能听到一点，但说话也只能是手势和模糊不清的话语。长大后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流利地与人说话、沟通。我们都只能往好处想，奇奇那么机灵，只要让他一直在学校里学知识，让他掌握一门专业本领，相信他一定能在社会上站住脚。
　　我担心奇奇，也担心爸爸，有些话在我心里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爸，您已经为我们姐妹俩操了那么多心，现在奇奇的事，既然已经无法改变，您就想开点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相信奇奇吧！不要再为他太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