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燕声声

昨日天气乍暖还寒，今日已然草长莺飞。春意一如处子，静静的，已经与您邂逅。
　　安静的教室外，莺燕声声；酣眠的床榻旁，百鸟鸣啭。你不由走到教室门口，翘首凝望树梢，有翠禽小小，正捉对嬉戏；“浓睡觉来莺乱语”，春困也无奈，不如早早起床，梳洗罢，信步庭前院后，一展酥身，看足篱园桃杏花蕾，柿李叶芽，早梅疏影暗香。春意已经钻破坚硬的树皮枝茎，破茧而出。
　　“柳锁莺魂，花翻蝶梦”，也正是漫读宋词的时节。一向只知二晏欧苏和柳李，不想史达祖也语出惊人，“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一阙《双双燕》，把个南国寻常燕子的矫健顽劣情态摩写尽了。诗情画意盎然，眼前又东风细细，暖风轻拂，人已半醉。
　　万物复苏。算来枝头并禽也有灵性，它们自由放飞，来回追逐，或衔泥拣枝而栖，或贴地徜徉觅食，或由枝头纵身斜掠而下，扇动水面几缕波纹，或兀自栖身枝杈间，瞑目养神。春意不仅仅在那绿肥红瘦之间，少了这些“猴儿精”活宝们的不休聒噪，绵绵絮语，定会失色三分其一。
　　最是诧异那鸟语的复杂。唧唧喳喳，麻雀的一饷贪欢，尽显一夜暴富的浮躁心态。滴哩滴哩，燕语呢喃，似是情人间娇嗔打趣。叽里咕噜　，黄莺婉转曲折的互诉倾慕之情，非人类能解析。嘤嘤嘤嘤，云雀倏尔远逝，曲折的身影留下串串盈盈笑语，胜似婴儿寻着了母亲的温柔胸怀。咕咕咕咕，深林隐居的野鸽重复着不变的论调。喳喳喳喳，躬逢胜饯的喜鹊即席发表冗长乏味的一家之言。呱呱呱呱，八哥极尽蛮横的呼朋引伴，乌黑的羽翼藏匿着黑道霸王的诡谲。哦，朋友，请屏息静心，以布封、法布尔般对动物的热爱与关注，去聆听鸟语，以宝黛灵犀与共的心性，去参悟，这些据说是用情专一的禽类，莫不是在诉衷情，两相愉悦？
　　禽犹如此，人何以堪？
　　记得多年前，单身的我难熬夜夜凉枕。忽一日春暮，我孤寂的小屋迎来了一位嘉宾，一只离群的鸽子，瞑目站立在窗户上。我怀着一股兴奋与喜悦，试探着悄悄接近，直至一伸手就可以逮着她。那鸽子仍只管闭目养神。我突然间仿佛受到难得的帝王宠幸、挚友信任，便摒弃了伸手抓捕鸽子的俗念，再凑近一些，仔细打量着这位佳丽的羽翼，娇面，健足。一夜的轻声轻气，蹑手蹑脚，生怕惊醒窗上天涯沦落人！第二天，睁眼之际，鸽子已没了踪影。心里却无遗憾，反倒庆幸鸽子的意外投宿并不是因为伤病，甚而默默为她祈祷，愿她能重返蓝天，为这灾难深重的地球衔回那枝失落的橄榄枝。
　　被尘杂琐务缠身迷性的你，何不走出户外，享受天赐春光？何必云蒸霞蔚，何必落霞与孤鹜齐飞，何必名园佳林？“心远地自偏”，一隅东篱，一抔丘陵，一襟汀洲，一方莫名的山水，已经拥有足够的视觉愉悦，审美兴奋点，迥异于办公室蜗居的狭窄闭塞，而有无边的空廓澄静，迥异于熙攘街角横竖笔直的线条，而有无尽的蜿蜒曲折、回锋勾挑，迥异于大红大紫的银幕荧屏的强烈对比而有烟雨濛濛、远山若黛的和谐色调。
　　金牛湖夕照算是家乡十景之一。我曾指点暮霭沉沉的湖光山色，向一位临时来本地勘探地质的朋友夸耀，朋友却嗤之以鼻。他一心只想着何时结束风餐露宿的野外勘探，早日返回富贵温柔的大都市，又哪有心情赏析品味这穷乡僻壤绝然无瑕疵的景观？
　　童心不泯，或许才能临东篱而瞥见南山。面对怡然恬静的田园风光，拿出画家写生的目光，诗人观摩的心态，人与天合一，才能领略山水之间的真意，得着山水之间的乐趣。
　　看不厌那一草一木，听不足那一莺一燕。古意野趣跃然胸中，长短句汩然涌上心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朋友，休闲或是采风无需避讳俗山俗水，不妨清心静虑，来户外一饷明媚的春光！